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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快住手!”
封景渊又气又急。
“我说过要罚你了吗?怎么那么不听话!”
夏希颜收到指令,他说停下,那她便停。
鬼使神差地,封景渊轻轻碰了碰她红肿的脸。
“疼吗?”
夏希颜摇头,“不疼。”
这点疼算什么,是能比得上抽骨还是比得上鞭笞。
这点微不足道的惩罚和她昔日的痛苦相比,不过就是挠痒痒罢了。
封景渊哑然:“是吗?我记得你以前最怕痛了。”
夏希颜怔住了。
时间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了。
年少时不知好歹,在封景渊出去徒步时悄悄跟在他身后,崴了脚,脚腕肿起好大的一片。
她当即就躺在地上,不走了。
封景渊嫌她麻烦,架起她的一只胳膊,想让她先走出那段山坳。
夏希颜一动,就黏黏糊糊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说:“封景渊,我好疼啊,走不动了,看我追你那么久的份上,你背我好不好。”
封景渊破天荒的没拒绝。
他任凭夏希颜趴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背着她往前走。
女孩絮絮叨叨地在背后说话:“封景渊,我出生就没了妈妈,我爸把我看的跟眼珠子一样,都给宠坏了。”
“别看我总扒着你不放,其实我很要脸的,嘴上不说,心里可疼了。”
“现在心疼,脚也疼。”
“我最怕疼了。”
那天,一向无情的封景渊停下了脚步,把她从后背上放下来替她按摩。
男人的手指带着温热探向夏希颜的脚踝,她瑟缩了下,小心翼翼伸出另一只脚,“这边也要……”
仅有的温存历历在目,夏希颜的眼前起了雾,心里也蒙了尘。
她故作释怀,仓促地擦掉眼角的泪滴,“你记错了,我没那么娇弱。”
封景渊看见她这幅刚强的样子,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
“你这种人就是天生贱命,根本配不上别人的关心!”
女孩低眉顺眼地应和:“是。”
“夏希颜你……”
封景渊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情绪哽在那里,发泄不出。
“好!你自甘下贱,你要领罚,那我就成全你!”
他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扔进地下室里那间放杂物的屋子。
“在这里好好反省,知道哪里做错了再出来。”
夏希颜原本不怕黑,可经历了一年的折磨,她已经患上了很严重的幽闭症和夜盲症。
无尽的黑暗像一头凶兽,在她跌进去的瞬间就将她吞没。
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那头凶兽的肚子里苟延残喘,卑劣求生。
“封景渊我错了,我不该在宴会上耍小性子让你丢脸,放我出去吧。”
她用尽力气拍打着铁门,黏连的皮肉撕裂,伤口处流出斑斑血迹。
门外的男人皱着眉:“不对,好好想。”
“那是我不该擅自动手自罚,应该等你来惩罚我的。”
封景渊的声音更冷了一分:“错了。”
夏希颜靠在门上,一句接一句的道歉,嘴唇干裂,喉咙嘶哑,门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远。
“不要走,放我出去……”
她有气无力地喊着,全身脱力,栽倒在地上。
尘土纷飞,争先恐后地涌入口腔,一片漆黑中,夏希颜终于哭出了声。
她趴在那里,咯咯地笑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封景渊,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喜欢你,更不该为了你放弃一切。”
可是太晚了,她明白的太晚了……
眼前的漆黑愈加浓郁,佣人看到小窗口的饭菜丝毫未动才连忙跑去汇报。
“怎么样,她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男人手心里把玩着一串珍珠项链,是夏希颜以前最喜欢的那条。
他神色悠闲,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佣人支支吾吾:“夏小姐她……绝食了。”
“什么?”
封景渊从椅子上起身,手里的珠子落了一地。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地下室,一脚踢开了密室的门。
“夏希颜你现在长脾气了,都学会用绝食来威胁我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夏希颜直挺挺躺在了屋子中间。
一张肮脏的桌布将她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边角处有血污渗出,触目惊心。
夏希颜是那样一个要体面的人,即便昏迷之前,也没忘了遮盖自己的丑陋。
“来人,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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