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月初初五。
夜色浓重,月隐星稀。当静虚居彻底被寂静笼罩,连虫鸣都消弭无踪时,苏晚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她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与执事弟子服饰颜色相近的深色衣物,将一头青丝紧紧束起。经过这段时间《基础炼神诀》的修炼,她的神魂感知远超以往,对自身气息的控制也精细了许多。
她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凭借着白日观察好的路线和从那本阵法典籍中学到的知识,小心翼翼地避开静虚居外围几个不重要的警戒点,融入了宗门的阴影之中。
前往宝库的路途并非一帆风顺。宗门内夜间亦有巡逻弟子。苏晚精神高度集中,依靠强大的神魂提前感知,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她的心跳如擂鼓,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
终于,巍峨肃穆的宗门宝库出现在眼前。巨大的石门紧闭,其上符文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丙字区的侧门,是今日执事弟子进出之处,此刻已然关闭,但禁制似乎比正门稍弱。
苏晚屏住呼吸,按照推演了无数次的方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魂之力,如同绣花针般,探向禁制某个能量流转的间隙。这是极其冒险的行为,一旦出错,立刻就会触发警报。
时间仿佛凝固。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滑落。
成了!
禁制微微波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持续时间极短!苏晚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滑了进去。
宝库内光线昏暗,充斥着各种灵材、法宝混杂的气息。苏晚不敢耽搁,根据记忆,迅速朝着丙字区深处摸去。
角落里,堆积着不少蒙尘的古旧法器。她一番寻找,终于,一面样式古朴、边缘刻着繁复星纹、镜面却有些模糊的铜镜,映入眼帘。
窥天镜!
她强压住激动,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块灵石。这是她平日里省下来的,试图催动窥天镜。
然而,窥天镜毫无反应。这法器似乎因为年代久远,灵力已近乎枯竭。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功亏一篑?
不!不能放弃!
她猛地想起《基础炼神诀》中提及,神魂之力从某种意义上,是比灵力更本源的力量,某些古老法器或许……
她咬紧牙关,不顾可能带来的神魂损伤,将大部分神魂之力凝聚起来,如同涓流汇入大海,缓缓注入窥天镜!
嗡!
窥天镜发出一声微弱的轻鸣,镜面之上,骤然亮起一片清濛濛的光华!成功了!
苏晚立刻将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是在事发当日,她昏迷醒来后,在身边发现的、被认为是“赃物”却无人能辨认出是“影玉”的那枚珠子,将其置于镜光之下。
镜光流转,笼罩住那枚碧绿莹润的珠子。下一刻,奇异的现象发生了!珠子的影像在镜光中开始微微扭曲、晃动,其内部核心处,显露出一小块与周围质感迥异的、略显虚幻的区域!
果然是影玉!
巨大的狂喜和委屈瞬间淹没了苏晚!她几乎要喜极而泣!证据!这就是证明她清白的铁证!
然而,就在她心神激荡的刹那,过度消耗的神魂之力再也无法维持,窥天镜的光芒骤然熄灭。同时,宝库深处,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
被发现了?!
苏晚脸色剧变,来不及细想,一把抓起影玉和窥天镜(此物也必须带走作为佐证),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来路冲去!
她刚刚冲出侧门,就听到宝库内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以及一声怒喝:“何人擅闯宝库!”
脚步声和破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苏晚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熟悉的路径上狂奔。她不能回静虚居,那会连累师尊!她必须去一个能主持公道的地方!执法堂?不!孙长老与玄清勾结!宗主?对!去主峰!求见宗主!
她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兔子,在黑暗的宗门小径上亡命奔逃。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凌厉的剑气几乎划破她的后背。
就在她力竭,眼看要被一道剑光劈中的瞬间,一道冰冷至极、却又熟悉无比的月白身影,如同九天降下的玄冰,骤然出现在她身前。
凌尘仙尊!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一拂袖。
那道足以将苏晚斩为两段的凌厉剑光,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冰山,瞬间粉碎、湮灭!
追击的弟子们猛地停住脚步,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仙尊,不知所措。
顾晏缓缓转过身,目光先是扫过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却紧紧攥着手中之物的苏晚,然后,如同万载寒冰般的视线,落在了追来的执法堂弟子和一位闻讯赶来的长老身上。
“本座的人,”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何时轮到你们执法堂,深夜追杀了?”
夜色下,她孤身一人,挡在苏晚身前,衣袂飘飘,宛如隔绝了整个世界。
苏晚看着前方那并不宽阔、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的背影,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安心、委屈、感激和巨大困惑的热流,猛地冲上了她的眼眶。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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