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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到静虚居,顾晏并未耽搁,直接让苏晚进入静室。

“盘膝,凝神。”顾晏命令道。

苏晚依言照做。她知道,师尊要为她解除灵脉封禁了。

顾晏立于她身前,指尖凝聚起一点精纯至极的冰寒灵力。这灵力属于凌尘仙尊,带着无情道的寂灭气息,但此刻在顾晏有意识的操控下,变得极为凝练和精准。她必须小心,既要解开原主设下的封禁,又不能让自己的力量伤及苏晚本就受损的灵脉。

这对于刚刚掌握这身力量不久的顾晏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她全神贯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探入苏晚的经脉之中。

苏晚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那些原本滞涩、如同被冰封的节点,开始微微松动、融化。过程有些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束缚被解除的畅快感。她能感觉到,久违的灵力正开始重新缓缓流动。

她偷偷睁开一丝眼缝,看向近在咫尺的师尊。师尊的神情依旧冷漠,专注地盯着指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完美的侧脸在静室明珠的光晕下,仿佛冰雕玉琢,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可就是这样一张冰冷的脸,这样一双淡漠的眼,却在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绝望的深渊拉回。

苏晚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她赶紧闭上眼,不敢再看,强迫自己凝神内视,引导着复苏的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道封禁被悄然化去。苏晚只觉得浑身一轻,磅礴的灵力如同解冻的江河,开始在经脉中欢快地奔腾起来!筑基后期的修为瞬间恢复,甚至因为这段时间的神魂磨砺和此刻灵力冲刷,隐隐有了一丝精进!

她欣喜地睁开眼,再次拜谢:“多谢师尊!”

顾晏收回手,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消耗,面上不露分毫,只淡淡道:“根基未损,还算侥幸。日后勤加修炼,莫要懈怠。”

“是!弟子定当努力!”苏晚声音响亮,充满了重新获得力量的活力。

看着苏晚眼中重燃的光彩,顾晏心中也微微一松。总算,把她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了一大步。仙途的第一步障碍,算是扫清了。

然而,就在苏晚解封灵脉,重燃希望之时,暗处的毒蛇,也终于按捺不住,亮出了獠牙。

玄清真人洞府。

“什么?影玉?窥天镜?苏晚冤情已白?凌尘亲自带她去见了宗主?!”玄清听着心腹弟子的汇报,温润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变得阴沉扭曲。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苏晚竟有如此胆识和运气,更没算到凌尘的态度会变得如此强硬和……诡异!

“师兄,现在怎么办?宗主似乎要亲自调查……”心腹弟子担忧道。

玄清眼神闪烁,杀机毕露:“不能让她继续查下去!凌尘那边暂时动不了,但苏晚……必须死!只有她死了,很多线索才会断!”

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去,联系‘暗影楼’,出高价,要苏晚的命!记住,要做得干净,像一场意外,或者……像是她得罪了其他什么人。”

“是!”心腹弟子领命,悄然退下。

玄清独自坐在昏暗的洞府中,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毒与不甘。

“凌尘师姐……你为何要护着那个丫头?难道在你心中,她比我还重要吗?你的无情道……果然还是出了问题吧……”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痴迷与疯狂,“既然你有了破绽,那就别怪我……把你拉回‘正轨’了。”

苏晚沉冤得雪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云渺宗。曾经嘲讽、鄙夷她的人,大多闭上了嘴,或转而感叹其遭遇,或惊讶于其能力。当然,也不乏一些认为她只是运气好,或者仗着凌尘仙尊庇护才得以脱身的声音。

但这些,苏晚都已不在意。她重新穿上了象征内门弟子身份的云纹青袍,恢复了往日的修炼课程。只是,她不再住在普通的弟子房舍,依旧每日回到静虚居,完成那些早已习惯的“杂役”——清扫、擦拭、整理。

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凌尘仙尊依旧对她有所“惩戒”,或者是她感念师恩,自愿侍奉。只有苏晚自己知道,只有在静虚居,在那道冰冷却莫名让她感到安心的身影附近,她才能完全静下心来,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与……归属感。

她的修为在迅速恢复并精进,经过磨难的神魂与心境,让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将对师尊的孺慕轻易表露在外,而是将那份复杂的情感深深埋藏,化作努力修炼的动力。

她想要变强,强到足以站在师尊身边,而非永远被她庇护在身后。她想要弄清楚,师尊那冰封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实。

顾晏将苏晚的变化看在眼里,乐见其成。任务进度稳步推进,苏晚的心态也朝着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她依旧保持着凌尘仙尊的冷漠,但偶尔,会在苏晚修炼遇到瓶颈时,“无意”地点拨一两句;会在她整理书房时,“顺手”放下一两本恰好能解答她当前疑惑的典籍。

这种无声的、默契的“教学相长”,在静虚居内悄然进行着,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彼此心照不宣。

然而,平静的日子再次被打破。

这日,苏晚接取了一个宗门任务,前往距离云渺宗百里外的“黑风林”采集一种名为“幽魂草”的灵植。这任务难度不高,适合她目前的修为练手。

顾晏起初并未在意,宗门任务本是弟子历练所需。但在苏晚离去后不久,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这种直觉来得毫无缘由,却异常清晰。

她沉吟片刻,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蔓延开来,笼罩向黑风林的方向。

百里距离,对于大乘期修士的神识而言,并非遥不可及。很快,她“看”到了林中的苏晚。她正小心翼翼地在林中穿行,寻找幽魂草。

一切看似正常。

但顾晏的神识扫过黑风林几处隐蔽的角落时,却发现了异常!那里潜伏着三道气息!这三人收敛气息的法门极为高明,若非她神识远超常人,几乎难以察觉!他们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煞之气,绝非云渺宗弟子,更像是……职业杀手!

他们的目标,赫然就是苏晚!

顾晏眼神骤然冰寒!

果然来了!玄清,或者他背后的人,终于忍不住要下杀手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晃,已从静室中消失。静虚居内,只留下一道缓缓消散的冰冷残影。

……

黑风林内,苏晚刚将一株幽魂草小心采下,放入玉盒,心中忽然警兆乍现!那是修炼《基础炼神诀》后对危险的本能感知!

她猛地抬头,只见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骤然扑出!速度快得惊人!凌厉的杀机如同实质,瞬间将她锁定!

三人皆是筑基巅峰修为,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刁钻,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避无可避!

苏晚瞳孔骤缩,仓促间运转全身灵力,祭出飞剑格挡!

“铛!”

一声脆响,苏晚虎口崩裂,飞剑被震得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喷出一口鲜血。

差距太大了!对方显然是要一击必杀!

看着三人眼中冰冷的杀意和再次袭来的致命攻击,苏晚心中涌起一股绝望。难道刚刚看到希望,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师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天地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仿佛连空气和时间都被冻结!

那三名杀手的动作,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变得缓慢而僵硬,脸上露出极度惊骇的神色!

一道月白的身影,如同穿越虚空而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苏晚身前。

凌尘仙尊!

她甚至没有看那三名杀手,只是微微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咔嚓——!”

仿佛冰晶破碎的声音响起。

那三名筑基巅峰的杀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从内而外,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极致冰寒的力量冻结、粉碎!化作了漫天飘散的冰晶粉尘,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诡异而美丽的光泽,随即消散于无形。

秒杀!

轻描淡写,如同拂去尘埃。

顾晏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靠在树下,嘴角染血、脸色苍白、眼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与难以置信的苏晚。

她的目光落在苏晚染血的唇角和碎裂的虎口上,那双万年冰封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愠怒。

她走到苏晚面前,蹲下身,伸出两根莹白如玉、却带着冰凉温度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苏晚的手腕上,探查她的伤势。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苏晚浑身轻轻一颤,抬眸,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尊。看着她专注检查伤势的侧脸,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与冰冷外表不符的、小心翼翼控制着的温和灵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依赖、委屈、安心和某种悸动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苏晚的心脏。

师尊的手……原来是这样的温度吗?

顾晏确认苏晚只是受了些震荡和内腑轻伤,并无大碍,便收回了手。她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模样,但说出的话,却让苏晚再次愣住。

“日后下山,需提前禀报。”

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却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和规定。

说完,她不再多言,袖袍一卷,带着苏晚,化作流光返回云渺宗。

黑风林中,只留下那株被采走的幽魂草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冰寒杀意。

风雨欲来,但这一次,苏晚知道,她不再是独自面对。那道冰冷的身影,已然成为了她仙途上,最坚固、也最难以捉摸的屏障与……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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