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经时间,姜临清跟着明慧走进经堂。居士们手里都捧着本《道德经》,清玄道长坐在前面的蒲团上,声音平缓得像流水:“翻到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明慧递来的经书是繁体字,很多字她认不全,只能跟着大家的节奏动嘴唇,声音轻得像蚊子叫。眼睛盯着书页上的墨字,心里却早飞回了公司 —— 林舟改好声明稿了吗?技术总监和创始人谈得怎么样?AI 教育的舆情会不会反弹?
焦虑像藤蔓缠上来,她的手又摸向口袋里的备用机,指尖在屏幕上反复划着,指甲都快蹭到屏幕膜。她想给林舟发条微信,哪怕只问一句 “情况如何”,可想起清玄道长的话,又硬生生把念头压了下去 —— 指尖攥得发白,连书页都被捻皱了。
诵经结束是劳作时间,居士们围在院子里商量任务,有人说扫院子,有人说整理柴禾。明慧问她想做什么,姜临清犹豫了一下,选了 “整理柴禾”—— 她觉得这活不用跟人打交道,也不用学新技巧,最简单。
可到了柴房,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柴堆得比人高,都是粗粗的木头,要劈成小块再码整齐。赤松握着斧头站在柴堆前,胳膊一扬,斧头 “咚” 地下去,木头就劈成了两半,动作干脆得像切豆腐。姜临清看着自己手里的小斧头,木柄磨得发亮,她握在掌心,手都在抖。
“不行就别硬撑。” 赤松的声音又飘过来,带着嘲讽,“城里人像你这样的,估计连斧头都没摸过。”
姜临清咬了咬牙,举起斧头对准一根细木头 —— 可斧头偏了,“噌” 地滑到旁边,差点砍到自己的手。她吓得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指尖冰凉,连斧头都差点掉在地上。
“毛手毛脚的!” 赤松走过来,一把夺过斧头,力气大得她手腕都麻了,“一边看着,别添乱!”
姜临清站在旁边,看着赤松熟练地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 “咚、咚” 响,像砸在她心上。委屈和烦躁搅在一起,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 在公司里,她是说一不二的副总裁,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可在这里,她连劈柴都不会,连吃碗粥都要被骂,这种 “无能感” 让她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她逃回厢房,“砰” 地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才觉得松了口气。她摸出备用机,屏幕亮起来,还是一格 3G—— 微信登不上,她试着拨林舟的电话,听筒里只有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像在嘲笑她的 “失控”。
“该死!” 她把手机往桌上扔,手机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抓着头发蹲下来,头皮被扯得发疼 —— 她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工作填满每一分钟,可现在,她既管不了工作,也管不了这里的生活,只能像个木偶,被道观的规矩推着走。
下午的课她一句都没听进去。清玄道长讲 “无为而治”,她在心里反驳:“无为?公司要是无为,项目早黄了!” 明心道长讲 “不熬夜”,她想起自己每天凌晨三点还在改方案,苦涩像潮水往上涌。
晚上九点,暮鼓响过,厢房里熄了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上铺了层薄霜。姜临清躺在床上,硬床板硌得她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工作 —— 林舟能不能扛住压力?项目会不会出问题?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备用机突然震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摸出手机,按亮屏幕时手都在抖 —— 林舟的短信跳在上面:“姜总,AI 教育舆情反弹,负面 15%,公关部请求紧急会议!”
15%!她的呼吸一下子停了,这早超出了可控范围!必须立刻开会,定应对方案!她手忙脚乱回拨林舟的电话,听筒里却还是 “无法接通” 的提示音;她发短信,屏幕上跳出 “发送失败”—— 备用机的信号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 “无服务”。
“怎么会这样?” 她握着手机,指尖冰凉,连声音都在抖。黑暗里,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恐慌。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不是 “无所不能” 的 —— 在这没信号的深山里,在道观的规矩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是。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焦虑像虫子一样啃着心。她不知道这五天怎么熬,也不知道回去时公司会变成什么样。
窗外的月光更冷了,她把备用机紧紧攥在掌心,指甲嵌进壳子里 —— 必须联系上公司,必须解决这件事。可在这连信号都抓不住的深山里,她能做什么呢?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而姜临清没意识到,她和清虚观的 “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维C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