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
是离婚协议,还是三年前……那份契约?
不管是哪份,周池叙提议现在作废,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林初岫脑子嗡嗡作响,心口的跳动几乎要蹦了出来,手心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眼前吊着的,是她朝思暮想、患得患失、可遇不可求的奢望,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嗓音微颤:“我……”
“滴滴——”
周池叙的手机乍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秋晏”两个字如同一盆冷水,瞬间让林初岫如坠冰窖。
周池叙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按住右侧键,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眼继续看向林初岫。
好半晌,林初岫眨了眨眼,缓慢地弯起唇,声音平静,眼神却有些涣散。“周总,我们还是按照协议来吧,好聚好散。”
周池叙若有所思地琢磨着这句“好聚好散”,他曲指敲了敲后排两人中间的中央扶手,点了点头:“也行,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等奶奶大寿过后我们再去办离婚手续。”
“好。”林初岫面上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胸口却闷疼得厉害。
但,是她自作主张喜欢周池叙的。
暗恋不就是如此。
每一次的心动难耐、每一次的失落彷徨、还有每一次潮水退后空落落的平静,都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跟周池叙没有关系。
幸好……幸好刚才她还没有答应,如果真的答应了,不过是又开启一段虚假无望的“三年”,她已经受够这三年日日夜夜的欲望与绝望交织纠缠。
她期盼着婚约结束,就像她期盼着周池叙也会喜欢她一样。
她现在要自作主张不准备再喜欢周池叙了。
车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沉寂。林初岫偏过头,降下半截车窗。
夜风将她漆黑柔软的长发吹了起来,侧脸白皙沉静,清柔潋滟的眸子似乎湿了,像是春山深处下起了一场濛濛细雨。
车外咆哮飞驰的跑车里,传来哀伤动人的旋律。
“……
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
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可如梦初醒般的两手空空
心也空
……”
迈巴赫停在栖迟别馆楼下时,林初岫脸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她开门下车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是“盛祐宁”。
她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林制片吗?祐宁他喝醉了,现在在人家店里闹事呢,我们都按不住他。你能不能过来接他一下?”
林初岫抬起眼,周池叙绅士地站在车边等她。一只手闲适地插着兜,另一只手的手臂上还搭着西服外套,目光平和温柔,嘴角噙着笑。
林初岫收回视线,道:“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她挂了电话,简单跟周池叙说了一声后,开车离开了。
周池叙看着飞驰离开的车影,倏地勾唇哂笑一声。
他怎么忘了,林初岫心里有喜欢的人。
林初岫还等着离婚,和盛祐宁双宿双飞呢。
他在这里提什么合同作废,这不是笑话吗?
他一向绅士从容,待人体贴有礼,大概没做过这么冒昧愚蠢的事,心中乍然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异样。
但他幽幽地想了会儿,给自己找了个自洽的理由。
奶奶一直担心林初岫在林家受欺负,只要他们的婚约还存续,林家总归会有顾忌。
他刚才忽然提起婚约继续,也是想让奶奶高兴。
毕竟他们要离婚的消息,还没敢告诉奶奶。
更何况这三年的婚约好像也挺不错的,刚才车内气氛恰当,他随口一提,林初岫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
另一边灯红酒绿、喧嚣鼎沸的酒吧里。
童绍刚挂了电话,就兴奋地对着卡座上一圈人挤眉弄眼:“搞定了!林制片说她马上就来!”
倚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放松的盛祐宁,闻言神色毫不意外,他伸手道:“手机给我。”
童绍一边递还手机,一边按捺不住八卦之心:“那圈子里传的都是真的?林制片真的爱惨了你?”
盛祐宁懒洋洋地收起手机,笑着说:“别乱说。”
他伸手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风流俊逸的眼尾染上了红色。
他确实醉了,听到童绍这话,憋闷了一晚上的心情才稍微好了点。
刚才他玩游戏输了,几个人提议让林初岫过来,他没拒绝。
他也想看看此时和周池叙在一起的林初岫,会不会来?
答案让他愉悦。
“这可不算乱说了,这是有目共睹的。”说话的是沙发另一边的钟向文。
钟向文年纪比盛祐宁大个五岁,童星出道,但一直不温不火。今晚是圈子里几个人聚会,各叫各的朋友,最后来了一大帮人,要说这里面正红的,也就是属盛祐宁了。
于是连钟向文都有意捧着盛祐宁,更何况其他不怎么红的明星了。
钟向文又道:“林制片所有电影的男主都是祐宁吧,听说这次李导的新电影,是不是也非你莫属了?”
钟向文的话里或多或少有点酸意,但盛祐宁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些自得。
李导的电影还没开始公开选角,他不至于没脑子现在宣扬出来。但有林初岫在,这个电影男主还是他的。
“祐宁哥我们再玩一把游戏呗?这次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怎么样?”蔡恬柯凑了过来,娇俏大方地说。
她能玩得这么开,包厢里其他男的自然答应。
盛祐宁也没扫兴,他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在这个五光十色的圈子里玩不起就代表着容不进去。
之后他运气比较好,一次没输过,身上的衣服完好如初。
但蔡恬柯就比较倒霉了,脱了外套不说,高跟鞋一只一只地脱,最后上身剩下一件单薄的小吊带背心,她不干了。
她撅着嘴,抱怨:“怎么就我一个人输了,你们一件都不脱!”
童绍哈哈大笑:“谁让你手气背呢!。”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都欺负我一个人!”
“那这样,”童绍不怀好意地提议,“你挑个人,让他替你脱一件。”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蔡恬柯眼珠子转了转,身体忽然一转,柔弱地靠在了盛祐宁身上,纤细的手指故作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衬衫领口,吐气如兰:“祐宁哥帮帮忙嘛,不然人家真要出丑了。”
盛祐宁似笑非笑,没拒绝,也没答应。
蔡恬柯胆子更大,整个人几乎要贴进他怀里,声音又软又媚:“祐宁哥……”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林初岫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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