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这一晃有大半个月没露面了,林宝珍正好也不想应付李红梅,和她带来的那些臭鱼烂虾。
她每日里把小院拾掇得利利索索,用林济民给的钱。
她也不问林济民的工资都差不多花完了,钱从哪里来的。
反正拿了钱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精细。
羊奶隔天就打一份,雪花膏买的多,早晚不落地擦,奢侈的不止擦脸还擦身子;
夜里还是雷打不动地梳头一百下,再做几组深蹲,还下腰拉伸。
许是习惯了北方水土,加上心里暂时踏实了些,这才半个多月,她竟比刚来时更水灵了。
皮肤白里透红,眉眼间那股温软劲儿更甚,添了些被好好养着才有的光泽。
这天擦黑,林济民来了,脸上带着些松了口气的神色,又有些复杂。
他递给林宝珍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梨,还有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硬糖。
“拿着吃吧。”他脸偏过去,看向院子里的水井,语气还算平和,“宝珍,我和红梅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
她接网兜的手微微一顿。心里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屈辱和恨意瞬间翻涌,几乎冲破喉咙。
他们到底还是成了!那她算什么?这三年的时间算什么?一个用完即弃的玩意儿?
但她死死压住了怒火。电光火石间,念头清晰——不闹,但也不能让他们太好过!尤其是刚欺辱过她的李红梅!
她抬起脸的同时,眼圈瞬间红了,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是吗?”
林济民最看不得她这样,怕自己心软又做出什么,更怕被李红梅察觉,硬着心肠把头扭到一边。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压抑的、细弱的抽泣声。
那声音不像是嚎啕大哭,而是带着一种极力隐忍的破碎感,一声声,像小钩子似的,挠在他的心上。
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只见林宝珍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在衬衫前襟上。
她没有擦拭,任由泪水滴落。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氤氲着水汽,带着全然的受伤、茫然和无助,就那样怔怔地地望着他。
林济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麻。
他知道她委屈,知道对不住她,可亲眼见到这梨花带雨、脆弱至极的模样,那点愧疚和残存的情意便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宝珍……”他喉头发干,声音沙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林宝珍在他靠近的瞬间,仿佛受惊般,身体微微向后一缩。
她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得破碎不堪:“哥……我、我没事……我就是……心里难受……”
她说着,脚下像是虚软无力,微微一个踉跄。
林济民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入手是隔着薄薄衬衫也能感受到的柔软和温热,还有那不堪一握的细嫩。他手臂一紧,将她带向自己。
“别说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环着她,想把她送回右厢房。
一进屋子,属于林宝珍的那股淡淡的皂角混合雪花膏的馨香便萦绕过来。
林济民动作停顿了一下,反手关上门,将渐暗的天光隔在门外。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映照着林宝珍泪痕未干、却愈发楚楚动人的脸。
她声音细弱的挣扎了一下:“哥……咱俩已经分开了,你走吧,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这无力的抗拒更像是一种催化。
林济民走向前,将她紧紧地拢在身前,呼吸喷在她的颈侧:“有什么不好?”
他低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林宝珍起初还象征性地推拒着他的胸膛,但很快,那力道便软了下来,化作细微的呜咽,承受着他的索取。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最喜欢自己什么样子。
林宝珍微微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任由林济民急促的吻落在她的发顶、额角,最终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睫上,吮去泪珠。
林济民自从上次离家后就再没有过。他对李红梅是一向是尊重有余,欲望不足。再次碰自己的小媳妇,他真的忍不了了。
林济民的动作带着一种发泄般的急切。
手臂像铁箍一样环着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单薄的背脊,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接触来确认什么。
林宝珍任由他动作,身体在他熟悉的气息笼罩下微微战栗。
但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嘲讽。
她就是要在他和李红梅即将名正言顺的时候,在他心里、在他记忆里,烙下属于自己的、无法轻易抹去的印记。
哪怕是给两个人添堵呢,她也乐意。
当林济民的动作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林宝珍紧紧咬住了下唇。
她伸出双臂,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哥……别忘了我,求你……”
这句话,像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林济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身体一僵,随即用力地抱紧了她,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身下。
不知过了多久,这风暴才渐渐平息。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林宝珍轻轻推了推他,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
“哥,快回去吧。万一红梅姐找你……”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林济民。他猛地松开她,眼神里的迷乱迅速被懊恼和现实取代。
他几乎是慌乱地后退一步,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军装,不敢再看她衣衫微皱、眼尾泛红、明显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林宝珍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眼圈还红红的,声音却尽量平静:“哥……还没恭喜你。”
林济民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她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愧疚又翻涌上来,含糊地应了声,像是要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气氛,迅速岔开话头:
“我想着请几个走得近的战友,还有红梅她哥,来家吃顿饭,算是……简单热闹一下。”
“红梅她哥是营长,在隔壁团。秦团长可能也来,他是我老连长了,一直挺关照我。”
“应该的呀!”林宝珍拢好衣襟坐起来,点点头,懂事的说,“哥,到时候我帮着做饭吧!红梅姐工作忙,怕是顾不上。”
她把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手艺还成,做几个家常菜没问题,肯定不给你和红梅姐丢面儿。”
林济民知道这对宝珍很残忍,但又想到李红梅确实不擅长灶台上的事,便点了头:
“成。那辛苦你了。要买啥你跟红梅说。”
“不辛苦,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林宝珍温顺地应着,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来。
林济民收拾好后,匆匆亲了下林宝珍,然后离开了,像从前一样。
请客那天,林宝珍一早跟着李红梅去服务社和集市采买。
再见林宝珍,李红梅莫名觉得她好像更娇艳一些了。
到了市场,李红梅对着这些鸡毛蒜皮没什么耐心,大致说了要买啥,就站在一边看林宝珍熟练地挑拣、讲价。
“同志,这后腿肉肥瘦正好,烧红烧肉最香,能给搭点板油不?”
“这鱼鳞没刮净,劳驾您再给拾掇拾掇。”
李红梅听着她软声细语却有条有理地跟人商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不得不承认,过日子这方面,济民的“妹妹”确实比她强。
回到小院,李红梅借口要回单位一趟,躲了清静。林宝珍一个人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忙活开。
她知道今天这顿饭不一般——能来的,都是林济民和李红梅那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这可比之前李红梅硬塞给她的那些人强了不知多少。
她得好好表现,至少让这张脸亮个相。
她特意换了件温柔显白的浅底小碎花衬衫,领是圆领,更显得脖子修长。
外面套着干净的围裙,绳子从背后一系,显得腰身细得一把能掐住。
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编成两条粗辫子垂在胸前,脸上只薄薄拍了点雪花膏,清清爽爽。
林宝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足够水灵了。
日头西斜,小院里飘出阵阵饭菜香。林济民和李红梅在院门口迎客。
来的都是穿军装的,有跟林济民熟的连长、指导员,李红梅的哥哥李怀邦也到了。
李怀邦高大挺拔,和李红梅类似的五官长到她哥的脸上显得更硬朗帅气,他比林济民高半级,是营长,眉眼间带着股干部子弟的自信沉稳劲儿。
跟着李红梅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女兵,叫周秀华,是李红梅在师部的战友,宣传科的,父亲是师里的另一位副职领导。
周秀华长相端正清秀,皮肤白皙,梳着短发,一看也是干部家庭出来的。
她对谁都带着得体的微笑,但林宝珍敏锐地察觉到,从自己出现在院子开始,周秀华那看似温和的目光底下,就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尤其是在打量她时,那眼神深处几乎掩饰不住地闪过一丝嫉恨,让林宝珍心里莫名有些疑虑。
“济民,红梅,恭喜啊!”李怀邦笑着拍拍林济民的肩膀,看了眼收拾得齐整的小院,“这院子弄得挺像样。”
“我俩哪有空收拾啊,是我妹子,宝珍,从老家来了,没事就爱帮我拾掇。”林济民笑着说。
大家进了堂屋,桌上已摆好了林宝珍准备的凉拌黄瓜丝、萝卜丝,油炸花生米,还有她自个儿腌的泡菜。
屋子窗明几净,让这些常在军营摸爬的汉子们觉得分外舒坦。
“济民,行啊!这还没正式成家,小日子就过这么红火!”跟林济民关系不错的王营长笑着打趣,捏了颗花生米丢嘴里,“嘿,这花生米炸得酥脆!”
林济民笑着:“喜欢你就多吃。”目光不自觉往厨房瞟。
这时,厨房门帘一掀,林宝珍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红亮亮的红烧肉出来了。
她微低着头,脚步轻快地走到桌边,把肉稳稳放下,柔声说:“哥,红梅姐,菜差不多了,请同志们入席吧。”说完抬眼,对满屋子人露出个略带羞涩的笑。
就这么一下,原本闹哄哄的堂屋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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