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的车队行至第三日,天色如打翻的墨汁般迅速沉暗下来。连绵的青山褪去白日的青翠,化作黛色的剪影,将最后一缕夕阳的金辉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洒在布满车辙的官道上。沈砚之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指尖反复摩挲着温舒然缝制的内甲边缘——那细密的针脚里藏着她连夜赶制的心意,甲片与蚕丝贴合的触感透过锦袍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耳边传来苏墨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殿下,前方三里便是清风谷,谷口那棵老槐树就是信号点,顾统领已率三百暗影军精锐在此设伏,弓弩手占据两侧悬崖制高点,刀盾手埋伏在谷内弯道处,只等鱼儿入网。”
沈砚之掀开一丝车帘,凛冽的晚风夹杂着山间的湿气扑面而来。远处,清风谷的入口形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鹰嘴,两侧悬崖峭壁如刀削斧凿般陡峭,谷内仅容一辆马车勉强通行,狭窄的通道被茂密的灌木丛和嶙峋的怪石遮掩,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他脑海中浮现出出发前与顾衍在沙盘前推演的场景——赵承煜在江南盐铁案受挫后,早已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回京贺寿更是直接威胁到其储君之位,必然会在沿途设下截杀。而清风谷作为江南通往京城的唯一险隘,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是对方动手的最佳选择。“赵承煜性子急功近利,定会派心腹前来,务求一击必中。”沈砚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不仅要挫败他的阴谋,更要抓住活口,拿到他谋逆的铁证。”
“通知顾衍,按原计划行事。”沈砚之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厉色,“让弓弩手先一轮齐射打乱对方阵型,刀盾手从两侧包抄,务必留下领头将领的性命。记住,要活的,死了就没价值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顾衍,暗影军的伤亡要控制在最小,我们后续还有硬仗要打。”
“是,殿下!”苏墨应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竹哨,放在唇边吹了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哨音。这哨音模仿的是山雀的叫声,混杂在山间的虫鸣中不易察觉。前方不远处,一名扮成挑夫的暗影军队员正弯腰整理着肩上的担子,听到哨音后,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扁担换了个方向——扁担末端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只有暗影军能辨识的频率。信号迅速传递到谷内,顾衍潜伏的位置立刻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那是队员们调整阵型的声响。
车队缓缓驶入清风谷,谷内光线骤然变暗,潮湿的石壁上布满墨绿色的青苔,水珠顺着岩缝滴落,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两侧悬崖上,顾衍正趴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手中紧握着父亲遗留的虎头刀——这把刀曾陪伴顾将军征战沙场,刀身上的虎头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身旁的三百名暗影军精锐皆身着黑衣,脸上涂着深褐色的油彩,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强弓,箭袋里装满了浸过麻药的箭矢,箭头在微光下闪着幽蓝的光泽。顾衍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谷口方向,指尖因用力而嵌进岩石的缝隙中。他想起父亲被魏后诬陷通敌叛国时的场景,想起顾家满门抄斩时的惨状,心中的恨意如同烈火般燃烧。这一战,不仅关乎沈砚之的安危,更关乎顾家几十口人的冤屈能否昭雪,他绝不能有丝毫差错。
“统领,来了!”一名暗影军队员压低声音提醒,手指指向谷口。顾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谷口处尘烟滚滚,马蹄声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三百余名身着黑衣的死士正快速逼近,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步伐整齐,手中的长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光芒,腰间别着的短弩早已上弦,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领头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身高八尺有余,脸上带着一道从左眼延伸到下颌的狰狞刀疤,正是赵承煜的心腹——人称“刀疤脸”的张猛。张猛曾是北狄的一名悍将,后来投靠赵承煜,因作战勇猛、心狠手辣而深受重用,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此刻,他正策马走在最前面,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谷内的环境,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他奉赵承煜之命,务必在清风谷截杀沈砚之,不留任何活口。出发前,赵承煜亲自许诺他,事成之后封他为副总兵,掌管京城卫戍,还将赐给他百亩良田和十名美人。想到这些,张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双腿夹紧马腹,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张猛勒住马缰,对着身后的死士们大喝,“前面就是沈砚之的车队,记住,只许杀,不许留活口!谁先斩下沈砚之的首级,赏白银千两!”死士们听到奖赏,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狂热,纷纷加快脚步,如同一群饿狼般向谷内冲去。张猛则紧随其后,手中的长刀握得更紧了。他知道,只要杀了沈砚之,他就能一步登天,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两侧悬崖上的灌木丛中,数百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
当最后一名死士踏入山谷的瞬间,顾衍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挥下手中的虎头刀:“放箭!”话音刚落,悬崖上的弓弩手同时松开弓弦,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咻咻”的破空声充斥着整个山谷。死士们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死士被射中咽喉,当场毙命;有的被射中肩膀或腿部,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还有的试图用盾牌抵挡,却被穿透力极强的麻药箭射穿盾牌,麻药迅速发作,浑身瘫软在地。第一轮箭雨过后,谷底已倒下近百名死士,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顺着石板路流淌,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不好!有埋伏!”张猛大惊失色,连忙挥舞长刀格挡飞来的箭矢,火星在刀身上四溅。他没想到沈砚之竟然早有防备,在清风谷设下了伏兵。“结阵!反击!”张猛怒吼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死士们毕竟是赵承煜精心培养的精锐,很快便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迅速组成一个圆形防御阵型,用手中的盾牌搭建起一道坚固的防线,抵挡着悬崖上的箭矢。同时,后排的死士纷纷取下腰间的短弩,向悬崖上的暗影军射击,短弩的射程虽不如强弓,但胜在射速快,一时间,山谷内箭矢纷飞,双方陷入僵持。
顾衍见第一轮箭雨未能全歼死士,且对方已组成防御阵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冲!”说完,他抓住身旁的藤蔓,率先从悬崖上滑下,落地时顺势一个翻滚,避开了几支射来的短弩,手中虎头刀寒光闪烁,一刀便劈断了一名冲上来的死士的手臂。那名死士惨叫一声,手中的长刀掉落在地,顾衍紧接着补上一刀,将其斩杀。暗影军队员们紧随其后,纷纷沿着藤蔓滑下悬崖,与死士们展开近身搏斗。暗影军队员个个身怀绝技,刀法精湛,配合默契,两人一组,一人主攻,一人掩护,很快便在死士的阵型中撕开了几个口子。一名暗影军队员手持短刀,身法灵动如猫,绕到一名死士身后,一刀便割断了他的喉咙;另一名队员则挥舞着狼牙棒,一棒砸在死士的盾牌上,将盾牌砸得粉碎,紧接着一棒将其头颅砸烂。山谷内顿时陷入一片混战,箭矢与短弩的破空声、兵器的碰撞声、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山谷中。
沈砚之的马车停在山谷中段的一块开阔地,苏墨率领五十名暗影军护卫在马车周围,形成一道严密的防线。苏墨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剑,剑身是由西域精钢打造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后来被沈砚之的诚意打动,加入暗影军。此刻,他身法灵动如燕,剑光闪烁间,已有数名死士倒在他的剑下。一名死士挥舞着长刀向他砍来,苏墨侧身避开,同时一剑刺向对方的胸膛,长剑穿透死士的铠甲,从后背穿出,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却面不改色,拔出长剑,又迎向另一名死士。他不时望向顾衍的方向,心中暗暗着急。暗影军虽然训练有素,战斗力强悍,但死士人数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如同疯狗般扑上来,久战之下,暗影军难免会有伤亡。他看到已有几名队员倒在地上,心中一阵刺痛,手中的剑更快了。
张猛在混乱中看到了沈砚之的马车,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昏暗的山谷中格外显眼。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心中暗道:只要杀了沈砚之,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他策马向马车冲来,手中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劈开挡路的暗影军队员。一名暗影军队员试图阻拦他,却被他一刀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溅了一地。“沈砚之!拿命来!”张猛怒吼着,声音如同野兽般沙哑。顾衍见状,心中一急,立刻策马追了上去。他知道,绝不能让张猛靠近沈砚之的马车。“张猛!休伤我家殿下!”顾衍大喝一声,手中的虎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张猛的后背劈去。张猛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连忙侧身避开,虎头刀劈在他的马屁股上,马疼得直立起来,将张猛掀下马背。
张猛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长刀指着顾衍,眼中满是杀意:“顾衍!你这个叛贼的儿子,也敢挡老子的路!今日老子就送你去见你那死鬼老爹!”顾衍听到“叛贼的儿子”几个字,眼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他挥舞着虎头刀向张猛冲去:“你敢侮辱我父亲!我杀了你!”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虎头刀与长刀碰撞,发出“铛铛铛”的巨响,火花四溅。张猛的武功本就不弱,在北狄时曾与多名高手交手,经验丰富,此刻又急于立功,招招狠辣,直指顾衍要害。他一刀劈向顾衍的头颅,顾衍连忙用虎头刀格挡,巨大的冲击力让顾衍手臂发麻。顾衍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精湛的刀法,与张猛周旋着,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活捉他。他知道,沈砚之需要张猛这个活口来指证赵承煜,所以不能轻易杀了他。
沈砚之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缝隙平静地看着外面的激战。他并没有丝毫慌乱,因为他对顾衍和暗影军有着绝对的信任。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瓶身上刻着精致的兰草纹样,这是温舒然亲手烧制的。他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是温舒然特意为他配制的“定心丹”,由朱砂、茯苓、远志等药材炼制而成,服用后能让人保持冷静,不受外界干扰。他将药丸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草药的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目光再次投向战场,他看到顾衍与张猛缠斗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难分胜负。他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是否要派人上去支援,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顾衍需要这场战斗来证明自己,来宣泄心中的恨意,他不能剥夺顾衍这个机会。
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谷底的尸体越积越多,死士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且个个伤痕累累,士气低落。暗影军虽然也有二十余名队员伤亡,但士气依旧高昂,眼中闪烁着必胜的光芒。张猛渐渐体力不支,身上已多处受伤,左臂被顾衍砍中一刀,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衣,顺着指尖滴落。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顾衍抓住这个破绽,猛地一脚踹在张猛的胸口,张猛惨叫一声,向后倒去。顾衍趁机上前,将虎头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紧贴着他的皮肤,冰冷的触感让张猛浑身一颤。“张猛!束手就擒!”顾衍的声音冰冷刺骨,眼中满是杀意。
张猛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他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他看着架在脖子上的虎头刀,眼中满是不甘和恐惧。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不甘心到手的荣华富贵化为泡影,但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他不得不低头。“我……我投降……”张猛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他知道,再反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顾衍让人用特制的牛筋绳将张猛绑起来,绳子勒得很紧,深深嵌入他的肉中,让他动弹不得。随后,顾衍押着张猛来到沈砚之的马车前。沈砚之掀开马车窗帘,目光如同寒冰般冰冷地看着张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让他浑身不自在。“张猛,你是赵承煜的心腹,奉命前来截杀我,对吗?”沈砚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猛浑身一颤,不敢直视沈砚之的目光,将头埋得很低:“是……是赵殿下派我来的……”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一样。
“赵承煜为何要杀我?”沈砚之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威压。他知道,张猛只是赵承煜的爪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我……我不知道……”张猛支支吾吾地说,眼神闪烁不定。他知道,赵承煜的阴谋一旦暴露,不仅自己会死无全尸,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他与赵承煜签订过血誓,若泄露秘密,便会被满门抄斩。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说出真相。
沈砚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苏墨,带他下去,好好‘招待’一下。记住,不要伤了他的性命,但也别让他太舒服。”他知道,对付张猛这种贪生怕死又重利的人,硬的不行,就得用软的,抓住他的软肋。
苏墨应道,押着张猛走向山谷深处的一间废弃茅屋。这间茅屋是顾衍提前勘察地形时发现的,早已被暗影军清理过,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把椅子。茅屋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简陋的刑具——几根烧红的铁条、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桶盐水,虽然简陋,却足以让人胆寒。张猛看到这些刑具,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苏墨一把将他推到椅子上,用绳子将他牢牢绑在椅子上。
“张猛,说实话吧。”苏墨将那桶盐水放在张猛面前,盐水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赵承煜派你来截杀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还有什么阴谋?只要你如实招来,殿下不仅会饶你一命,还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让你带着家人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苏墨知道,张猛最在乎的就是家人和财富,只要抓住这两点,就能让他开口。
张猛看着面前的盐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想起赵承煜平日里的残暴,想起签订血誓时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恐惧。若是自己招供,就算沈砚之饶了他,赵承煜也绝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但若是不招供,眼前的刑具就会让他生不如死。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他想起了远在云溪县老家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想起了年迈的父母,他们还在等着他回去。若是自己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就在张猛犹豫不决时,顾衍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泛黄的纸笺,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张猛,这是你家人的名单和住址吧?”顾衍将纸笺放在张猛面前,“你妻子李氏,今年二十八岁,在云溪县开了一家绣坊;儿子张小虎,今年六岁,在县学读书;父亲张老汉,今年六十岁,母亲王氏,今年五十八岁,两人在家中务农。我们已经派人去云溪县调查过了,你家人都很安好。”顾衍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如实招供,殿下保证会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将他们接到江南安置,给他们最好的生活。但如果你执意不说,后果你应该清楚——赵承煜一旦知道你失败了,定会派人去杀你的家人,以泄心头之恨。”
张猛看到名单上熟悉的名字和住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绝望。他没想到沈砚之竟然连他家人的情况都调查得如此清楚,连儿子在县学读书这样的细节都知道。他知道,顾衍说的是对的,赵承煜心狠手辣,一旦自己失败,家人肯定会遭殃。“好……我说……”张猛终于松了口,声音沙哑而绝望,“赵殿下派我来截杀沈殿下,是因为他怕沈殿下回到京城后,会在皇上寿宴上揭露他私吞盐铁收益、勾结北狄的罪行,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他还密谋在皇上寿宴上,献上含有‘寒心散’的‘长生丹’——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服用后不会立刻致命,而是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三个月后便会毒发身亡,到时候谁也查不出来。他打算等皇上驾崩后,嫁祸给沈殿下,说您为了争夺皇位,毒害父皇,然后趁机发动政变,夺取皇位。另外,他还在京城郊外的黑风寨私养了五千死士,这些死士都是从北狄和江湖上招募来的亡命之徒,由他的心腹将领掌管,准备在政变时用来控制皇宫和京城卫戍。”
苏墨和顾衍听到这些话,都十分震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没想到赵承煜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仅敢勾结北狄,还敢密谋毒害皇上,发动政变。苏墨连忙从怀中取出笔墨纸砚,将张猛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写完后,他将供词递给张猛:“签字画押。”张猛颤抖着接过笔,在供词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上了手印。他的手一直在抖,字迹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沈砚之得知张猛招供的内容后,坐在马车中久久没有说话。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手中紧紧握着那份供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赵承煜的阴谋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竟然连父皇都不放过。他想起父皇苍老的面容,想起小时候父皇抱着他在御花园玩耍的场景,心中一阵刺痛。“顾衍,将张猛关押在鹰嘴崖的隐秘山洞中,派十名精锐暗影军日夜看守,绝不能让他跑掉,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每日给他送水送食,但要严加看管,不许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沈砚之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属下明白!”顾衍郑重点头,立刻让人将张猛押往鹰嘴崖。他亲自挑选了十名最忠诚、最精锐的暗影军队员,这些队员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绝对可靠。顾衍反复叮嘱他们:“张猛是重要人证,你们一定要看好他,就算是死,也要保住他的性命。如果遇到危险,立刻点燃信号弹,我会派人接应你们。”队员们齐声应道:“属下遵命!”随后,他们押着张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暗影军队员们开始清理战场,他们将死士的尸体拖到山谷深处的一个深潭边,扔进潭中。深潭水流湍急,尸体很快便被冲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受伤的队员则被抬到马车上,由随队的医官进行治疗。清理完战场后,山谷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血迹和散落的兵器,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阴森。沈砚之坐在马车中,手中拿着张猛签字画押的供词,心中思绪万千。赵承煜的阴谋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已经悄然笼罩了整个京城,而明日的寿宴,就是这张网收紧的时刻。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场生死较量,稍有不慎,不仅自己会身败名裂,还会连累所有支持他的人。
“殿下,您没事吧?”苏墨察觉到沈砚之的异样,走到马车旁,轻声问道。他看到沈砚之的脸色苍白,眼神凝重,知道殿下心中压力很大。
沈砚之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将供词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入怀中贴身的锦袋里。“我没事。苏墨,你立刻挑选两名身手最好的暗影军队员,让他们快马加鞭前往京城,将张猛的供词交给云舒。让云舒立刻将供词抄写十份,一份留存,其余九份分别送给朝中九位正直的大臣——吏部尚书王大人、户部尚书李大人、刑部尚书刘大人、御史大夫陈大人、大将军周大人、禁军统领赵大人、翰林院学士张大人、太常寺卿吴大人和太仆寺卿郑大人。这些大臣都是忠于父皇、反对魏后的,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明日寿宴上也好有个照应。另外,让云舒通知温舒然,让她在宫中密切关注赵承煜和魏后的动向,特别是‘长生丹’的情况,一旦发现‘长生丹’被送进皇宫,立刻想办法拖延时间,为我们争取机会。”
“是,殿下!”苏墨应道,立刻去挑选队员。很快,两名身着夜行衣、身手矫健的暗影军队员站到了沈砚之面前。他们单膝跪地:“请殿下吩咐!”沈砚之将供词交给他们:“你们二人分头行动,一人从东门入城,一人从西门入城,务必在今夜三更前将供词送到云舒手中。路上要小心谨慎,避开城中的巡逻队和魏后的眼线。如果遇到危险,宁可毁掉供词,也不能让它落入敌人手中。”“属下遵命!”两名队员接过供词,起身消失在夜色中,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
接下来的路程中,沈砚之没有再遇到刺杀。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在黎明时分抵达了京城郊外。远远望去,京城的城墙在晨曦的微光下显得格外巍峨,城头上的守军已经开始换岗,旗帜在晨风中飘扬。沈砚之看着那熟悉的城墙,心中百感交集。十年了,他终于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这里有他的童年回忆,有他的亲人
他让苏墨将车队停在城外的清风客栈,自己则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在几名暗影军队员的护送下,悄悄前往云舒的烟雨阁分店。烟雨阁内,云舒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沈砚之进来,她连忙起身行礼:“殿下,您终于来了。张猛的供词我已经收到了,真是没想到赵承煜竟然如此大胆。”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沈砚之说,“明日的寿宴,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云舒,你立刻联络那些正直官员,让他们在寿宴上做好准备,一旦赵承煜献上‘长生丹’,就立刻站出来阻止。另外,你让人将张猛的供词抄写几份,在寿宴上当众宣读。”
“是,殿下!”云舒应道,立刻去安排。
沈砚之坐在烟雨阁的雅间内,望着窗外的京城夜景。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派繁华景象。但他知道,在这繁华的表象下,隐藏着多少阴谋和杀机。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发誓:明日,他定要揭穿赵承煜和魏后的阴谋,为母亲和顾家平反,还天下一个清明。
这时,温舒然派人传来密信。沈砚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魏后和赵承煜已将‘长生丹’准备好,明日寿宴上,赵承煜将亲自献上。后宫侍卫已被魏后替换,皆是她的亲信。请殿下务必小心。”
沈砚之看完密信,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没想到魏后竟然连后宫侍卫都替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明日的寿宴,简直就是一个龙潭虎穴。“苏墨,你立刻去通知城外的暗影军,让他们今夜就潜入京城,在皇宫外待命。明日寿宴上,一旦情况不对,就立刻冲入皇宫。”
“是,殿下!”苏墨应道,转身离去。
沈砚之重新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退缩。明日,他将在太和殿上,与赵承煜和魏后展开最终的较量。他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他一定能赢得这场较量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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