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别动！！”青牛的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它连滚带爬地扑到柳风脚边，用犄角死死顶住柳风刚要迈出的腿，“我的祖宗！你刚把那玩意儿塞进去！身子骨还是热乎的！现在就跟新烧的窑一样，碰一下就得裂！你这时候运功？嫌命长啊？！”
柳风那燃烧着淡金色火焰的瞳孔猛地一缩，蓄势待发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浩瀚的力量如同被强行塞进狭窄管道的洪流，奔涌咆哮，却处处受到经脉和血肉的阻滞，每一次试图调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仿佛要撕裂身体的膨胀感！青牛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戳破了他刚刚获得力量后的膨胀气泡。
“操！”柳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充满了不甘和憋屈。他狠狠收回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嘎巴”的脆响。那股刚猛无匹的力量无处发泄，反震得他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咙里泛起一丝腥甜。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皮肤下隐隐流动的金色光泽，又抬头死死盯住裂缝中那只疯狂抓挠的诡异手臂，浑浊（如今掺杂了金色）的眼眸里戾气翻腾，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粗重压抑的喘息。
“那……那咋整？！”沈子毅看着裂缝越来越大，外面怪物的嘶嚎越来越近，脸都吓白了，手里的工兵铲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等死啊？！”
“跑啊！还能咋整！”青牛急得直跳脚（虽然被捆着只能原地蹦跶），小黑豆眼惊恐地扫视着洞穴，“这鬼地方肯定不止一个出口！找！快找！趁那帮玩意儿还没全挤进来！”
李尘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手电光柱如同濒死者的求生意志，疯狂地扫过洞穴的每一个角落！岩壁上的尸骸壁龛、中央死寂的黑潭、还有那些垂落的、闪烁着磷光的钟乳石……
“那边！”李尘的声音陡然拔高，手电光定格在洞穴最深处、靠近黑潭后方的一处岩壁！那里，在一片密集的壁龛阴影下方，隐约可见一道极其狭窄、被几根倒塌的钟乳石半掩着的裂缝！裂缝后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
“走！”柳风没有任何犹豫，低吼一声，率先朝着那个方向冲去！他虽然不能全力运功，但身体素质在皇龙气的被动滋养下已然提升，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沈子毅和李尘连忙跟上，李尘还不忘一把捞起地上瘫软的青牛，将它夹在腋下。
三人一牛，如同被猎犬追赶的兔子，拼尽全力冲向那最后的希望缝隙！
身后，岩壁破碎的“咔嚓”声和怪物兴奋的嘶嚎如同催命符般紧追不舍！那只诡异的手臂已经又挤进来一截，带着毒芒的钩刺几乎要够到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冲到近前，才发现那缝隙比想象的还要狭窄，而且被几根粗壮的、断裂的钟乳石堵得严严实实！
“妈的！让开！”柳风眼中金芒一闪，也顾不上什么适应不适应了，低喝一声，双臂肌肉贲张，淡金色的流光在皮肤下急速涌动！他猛地抱住一根最粗的钟乳石，腰部发力，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爆响！
“起——！！！”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怒吼，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沉重石柱，竟被他硬生生从乱石堆中拔了出来！碎石哗啦啦滚落！
缝隙，露出来了！一股带着霉味和未知气息的冷风从里面吹出！
“快进！”柳风将石柱扔到一边，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刚才的爆发对他负担极大。
沈子毅第一个钻了进去，李尘夹着青牛紧随其后。柳风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乎要被彻底冲破的洞穴入口，一矮身，也挤进了狭窄的缝隙。
就在他身体没入缝隙的刹那——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无数怪物的疯狂嘶嚎，他们刚才所在的洞穴入口，彻底崩塌了！
三人（确切说是两人夹着一头牛）从那狭窄得令人窒息的岩缝中艰难挤出，几乎是滚落着跌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柳风最后出来，反手用一块崩落的巨石勉强堵住了缝隙入口，虽然知道这阻挡不了太久，但至少能争取一点时间。
他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皮肤下淡金色的流光因为刚才的爆发和持续的紧张而微微紊乱，带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感。他强行压下不适，浑浊中带着金芒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探照灯，迅速扫视着这个新的环境。
这一看，就连刚刚经历过仙宫废墟和恐怖黑卵的三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怔在了原地。
手电的光柱在这里似乎失去了距离感，茫然地向前延伸，却照不到尽头。他们所处的，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广阔的……地下空间？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空间”，更像是一个被整体掏空、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小世界！
穹顶高远得如同夜空，看不到顶，只有一些零星分布的、散发着微弱幽蓝或惨绿磷光的晶簇，如同星辰般点缀在无边的黑暗天幕上，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源。而他们脚下，不再是粗糙的岩石或琉璃地面，而是……坚实的、铺着巨大方形青石板的……街道？
没错，是街道！
目光所及，是一片死寂的、规模宏大的……城市废墟！
残破的屋舍楼宇鳞次栉比，虽然大多已经坍塌倾颓，只剩下断壁残垣，但依旧能看出曾经整齐的街道布局和某种统一的、古朴而庄严的建筑风格。这些建筑并非由普通的砖石木料建成，而是一种泛着青灰色金属光泽的奇异石材，即便万年过去，依旧没有完全被尘埃覆盖，在手电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一些倾颓的墙壁上，还能看到残存的、刻画着云纹、八卦、仙鹤等道家符号的浮雕，只是如今都已破损模糊，充满了时光的沧桑。
整座城市寂静无声，如同一个巨大的、死去的巨人尸骸，沉默地匍匐在这地底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万年尘埃的气味，以及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道韵残留？仿佛这里曾经汇聚过无法想象的宏大力量，如今却只剩下空壳。
“这……这他娘的是……”沈子毅张大了嘴，手里的工兵铲差点掉地上，“地底下……还埋了座城？！”
李尘的呼吸变得急促，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极致的震惊和一种学者本能的兴奋而闪闪发光。他快步走到最近的一处残垣断壁前，用手拂开厚厚的积尘，仔细辨认着那青灰色石材上的纹路和残存的浮雕。“这不是普通的城市……这些建筑规制，这些符号……是道观！是宫阙！这是一处……规模前所未有的道教遗迹！或者说……是一座……道教之城！”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发现了惊世的宝藏。
柳风没有像李尘那样激动，他更多的是警惕。这座死寂的古城给他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仿佛每一扇破碎的窗户后面，每一堵倾颓的墙壁阴影里，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依旧躁动不安的皇龙气，目光投向城市的最深处。
就在这时，被李尘夹在腋下的青牛，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呜咽声。它的小黑豆眼直勾勾地望向城市的中心方向，鼻翼疯狂抽动，仿佛嗅到了什么让它灵魂震颤的气息。
“呜……呜……”它挣扎着，想要从李尘怀里下来。
李尘将它放下。青牛四蹄刚一沾地，也顾不上被捆着的别扭，踉踉跄跄地就朝着城市中心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发出含混不清的、激动到极点的嘶鸣。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穿过死寂的街道，越过坍塌的宫阙废墟。越是靠近城市中心，周围的建筑残骸就越是高大、越是精美，仿佛曾经是这座道教之城的核心区域。
终于，他们来到了城市的正中央。
这里是一个极其开阔的圆形广场，广场地面由完整的、巨大无比的青石板铺就，石板之间的缝隙几乎细不可见。而广场的最中心……
手电光柱，连同天空中那些微弱磷光，共同照亮了那里的景象。
刹那间，三人的脚步齐齐顿住，瞳孔放大到极致，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广场中央，并非什么宏伟的祭坛或雕像。
而是……一株树。
一株已经彻底枯死、没有任何生机、通体呈现出一种绝望的灰败颜色的……巨树！
这棵树庞大到超乎想象！主干粗壮得需要数十人才能合抱，如同一条灰褐色的巨龙尸骸匍匐在地，又挣扎着指向漆黑的穹顶。树皮干裂剥落，露出下面同样毫无生气的木质。无数枯枝扭曲地伸向四面八方，如同无数只干枯的鬼手，在死寂中无声地呐喊。整棵树没有任何一片叶子，只有死亡的寂静。
然而，即便是彻底枯死，这棵树的形态，依旧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曾经神圣而庄严的余韵。它的枝干走势，仿佛暗合某种天地至理，即便是死亡，也带着一种悲壮而恢弘的美。
“菩……菩提树？！”青牛瘫坐在巨树的树根旁，仰望着那遮天蔽日（虽然这里没有天）的枯死树冠，破锣嗓子因为极致的激动和悲伤而剧烈颤抖，带着哭腔，“是……是老爷当年……亲手种下的那棵……祖根菩提啊！！”
它的小黑豆眼里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浑浊的泪水，顺着脏兮兮的皮毛滑落：“当年……当年洪荒破碎……老爷带着我们……最后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棵树下……讲完最后一段《道德》……”
青牛的声音哽咽，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时候……这树还活着……枝叶能遮住整个广场……绿莹莹的发光……树底下坐满了听道的弟子……玄都、度厄……还有好多好多……每次讲经，树上都会落下菩提子……香飘万里……”
它用蹄子无力地拍打着冰冷的地面，痛哭流涕：“没了！全没了！树死了！道场毁了！人都散了！就剩下牛一个……牛一个啊！！”
青牛的悲恸哭嚎，在这死寂的古城废墟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它的话语，如同掀开了历史的一角，将万年前的盛景与如今的死寂残酷地并置在三人面前。
李尘仰望着这株即便枯死也依旧令人震撼的菩提祖根，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老子亲手所种？道教祖庭的悟道圣地？每十年结三十颗菩提仙果？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足以颠覆现有历史认知的惊天秘辛！
柳风沉默地看着那株巨树，又看了看脚下痛哭流涕的青牛，那双带着金芒的眼睛里，警惕之外，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这头看似不靠谱的牛，身上背负的东西，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沈子毅咂了咂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词汇贫乏，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个……牛哥，节哀顺变……要不，咱找找看还有没有剩下的果子？说不定……还能吃？”
他的话音刚落——
咕噜噜……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枯管道中滚动的声响，从菩提树那庞大无比的枯死树冠深处，幽幽地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