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情好转带来的喜悦,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短暂地驱散了苏暖心头的迷雾。但随之而来的,是对陆廷渊愈发难以抑制的关注和那份悸动的无所适从。她开始刻意避开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要么躲在房间画画,要么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很晚才回。
陆廷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闪躲,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她的眼神,偶尔会多一丝探究,让苏暖更加心慌。
这天下午,苏暖去市立图书馆查阅一些绘画资料。天空阴沉沉的,等她抱着几本厚厚的画册走出图书馆时,才发现外面已是瓢泼大雨,狂风卷着雨滴砸在地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她没带伞,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发愁。打车软件显示前面排了上百人。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冲到地铁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冲破雨幕,精准地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陆廷渊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车。”
苏暖愣住:“陆总?你怎么……”
“顺路。”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
苏暖看了看这明显不是回公司方向的路,心里明白这绝不是顺路。但她没敢多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开着暖风,与她身上沾染的湿冷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她身上被飘雨打湿了些,头发也沾着水汽,显得有些狼狈。陆廷渊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深灰色羊绒薄毯:“擦擦。”
“谢谢。”苏暖接过毯子,柔软的触感带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木质香气,将她包裹住。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头发和手臂上的水珠,心跳因为这狭小空间里的独处和突如其来的关怀而加速。
车子在雨幕中平稳行驶,车内一片寂静,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声响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苏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假装看着窗外模糊的风景。
突然,一个急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苏暖毫无防备,整个人因为惯性猛地向前冲去。
就在她以为要撞上前座靠背时,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及时地伸过来,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座位。
“没事吧?”陆廷渊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暖惊魂未定,抬起头,正好对上他转过来的目光。他的手掌还牢牢地扣在她的肩头,隔着一层湿漉漉的布料,那灼热的温度烫得她心尖一颤。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的眼眸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映着她有些惊慌失措的脸。
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冷冽气息。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陆廷渊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过近的距离和过于亲密的接触。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像是触电般,迅速收回了手,重新坐正身体。
“前面有事故。”他解释了一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苏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几不可闻的沙哑。
肩头那灼热的触感消失了,却仿佛留下了无形的印记。苏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柔软的羊绒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和接触,空气里弥漫的暧昧因子,清晰得让她无法忽视。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在车内蔓延开来,比之前的沉默更让人心绪不宁。
回到陆宅,雨还在下。陆廷渊先下车,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绕到她这一侧。苏暖下车时,他自然而然地将伞倾向她这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却暴露在雨中。
走进别墅,柳妈迎上来,看到陆廷渊湿了的肩膀,惊呼一声:“先生,您肩膀都淋湿了!”
“没事。”陆廷渊将伞递给柳妈,脱下西装外套,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淡然。他看向还愣在门口的苏暖,语气平常:“去换身干衣服,别感冒。”
说完,他便径直上了楼,背影依旧挺拔,但苏暖却觉得,那步伐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
苏暖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那几本画册和那条带着他气息的羊绒毯。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车上他那深邃的眼神和迅速收回的手。
他刚才……是不是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念头像一颗野草的种子,在她心里疯狂滋生。
她回到房间,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丝。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泛红的脸。
“只是意外……他只是怕我撞到……”她试图说服自己。
可是,心跳的速度和脸上未褪的热度,都在无声地反驳。
那条羊绒毯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上面属于他的气息,仿佛成了某种证据,证明着那个雨夜的车厢里,有些东西,确实脱离了“契约”预设的轨道。
而楼上的书房里,陆廷渊站在窗前,看着同样的雨幕,指间夹着一支燃着的烟,却没有吸。他抬起刚才揽过苏暖肩膀的那只手,指尖微微蜷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纤细肩头柔软的触感和……她那一刻急促的心跳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震动。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躁动的情绪。
边界,似乎在那个雨夜,因为一个意外的刹车,而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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