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让侍立在侧的太监宫女们全都石化了!
李德全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们服侍圣上多年,
见过圣上品尝无数山珍海味,龙颜最多是微微颔首,道一声“尚可”。
何曾见过圣上露出如此…如此陶醉、如此孩子气般满足的表情?
“妙!妙啊!”
楚怀横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叹,
“辣而不燥,麻而不木,油而不腻,鲜香浓郁,回味无穷!
这肉片入口滑嫩,裹挟着汤汁的精华,竟有如此层次!
天儿!你…你真是让为父刮目相看!太有才了!”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又夹起一片肉涮了起来,之前的抗拒早已烟消云散。
“父皇喜欢便好!”
楚天笑容更盛,拍了拍手,“还有一味锅底,请父皇品鉴。”
话音未落,另一名太监端上一个稍小的铜锅,里面是清澈的淡褐色汤底,
散发着清甜醇厚的香气,隐约可见昆布、柴鱼花等物沉浮——正是寿喜锅。
楚怀横尝过之后,又是眼睛一亮,这次只简洁有力地吐出一个字:“善!”
这一个字,分量却重逾千斤。
紧接着,这位九五之尊彻底放下了帝王的矜持,筷子翻飞,
在红汤与清汤之间自如切换,薄如纸的牛羊肉片、毛肚、
鲜脆的蔬菜、滑嫩的豆腐…源源不断地投入锅中,又飞快地捞出送入口中。
他吃得额头微微见汗,双颊泛红,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极致享受中。
风卷残云之势,竟将楚天精心准备的所有涮品一扫而空!
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和皇帝满足的咀嚼声。
所有人都看呆了,皇帝陛下这吃相…简直比行军打仗回来的大将军还要豪迈!
这所谓的“火锅”,究竟是何等仙家美味?
楚怀横意犹未尽地放下金筷,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汗,
脸上是许久未见的畅快笑容:“天儿!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于这庖厨之道,竟也有如此惊世造诣!
今日给朕带来的惊喜,一重接着一重!好!重重有赏!”
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赏!龙鳞甲一百套!”
“龙鳞甲一百套?”
李德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皇家禁卫军才能装备的顶级内甲,
轻便坚韧,刀枪难入,象征无上荣宠与信任。
赏赐甲胄,尤其是一百套之多,其政治含义更是深远。
楚天心头一震,立刻撩袍跪倒,声音沉稳:
“儿臣,谢陛下隆恩!”
他深知这份赏赐的分量。
私藏甲胄是谋逆大罪,皇帝亲赐龙鳞甲,不仅是物质上的重赏,
更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政治信号和信任的背书。
“快起来!父子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楚怀横亲自上前,将楚天扶起,脸上笑意未减,带着感慨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必客气。只是天儿啊,”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两口余温尚存的铜锅,
“这‘火锅’…还有这寿喜锅底的制作之法?”
楚天心领神会,恭敬道:
“父皇放心,儿臣回头便将这火锅底料的秘方及涮煮要诀,
详尽教授给御膳房的诸位御厨。
保证父皇日后想用,随时可得!”
“好!好!好!”
楚怀横连说了三个“好”字,看着楚天,眼神中充满了满意与期许,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后的欣慰,
“若朕膝下诸皇子,皆能如天儿你这般,既有拳拳孝心,又有奇思妙想,更兼务实之能,
那朕…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省心多了!” 这番感慨,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其意深远。
…
御膳房内。
当撤下来的御膳食盒被送回时,王总管和一众御厨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
打开食盒,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是一片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皇帝平日最爱的几道御膳——清炖狮子头、八宝葫芦鸭、蟹粉豆腐羹…几乎乎原封未动!
然而,另一个食盒里,那些盛放过生肉生菜的玉盘、
那两口巨大的铜锅,此刻却空空如也!
尤其是那口红汤锅,锅壁上挂着浓郁的油花和香料碎屑,
锅底只剩下一层浅浅的、颜色深沉的残渣,仿佛被舔过一般干净!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年轻的御厨失声叫道。
“圣上…把那些生肉生菜,全…全吃光了?连汤都喝干了?”
另一个御厨指着那口红锅,手指都在颤抖。
“那红彤彤的汤,看着就吓人,圣上不仅吃了,还…还吃得这么干净?”
王总管拿起那口红锅,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嗅,那霸道奇异的辛香混合着肉香直冲脑门,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也勾起了强烈的食欲和更深的困惑。
“楚…皇子殿下到底施了什么仙法?还是…用了什么西域的蛊术香料?”
“灵丹妙药?我看是妖术吧!不然圣上怎会如此…如此…”
“慎言!慎言啊!”
王总管放下锅,脸色变幻不定。
一个胆大的小徒弟,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用手指沾了点红锅壁上凝结的油花,
飞快地舔了一下。
“嘶——哈!!” 瞬间,他的脸涨得通红,
眼泪鼻涕齐流,却又忍不住咂摸着嘴,眼中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又痛又爽,欲罢不能。
这小小的插曲,更让御膳房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兴奋的沉默。
皇子楚天的名字,连同那神秘的“火锅”,在这一夜,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御厨的心头。
…
翌日,云州城,柳府正厅。
“啪!”一声脆响,上好的青瓷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和茶水四溅。
柳艳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惊怒交加的狰狞,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
“什么?那个卖香皂的泥腿子,竟敢断了我们柳家的货?”
管家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回夫人,正是。今日小人照例去城西作坊提货,
那管事竟……竟说一块香皂也不卖给我们柳家了,无论加多少银子都不行!”
“混账!反了天了!”
柳艳气得浑身发抖,在铺着华贵地毯的正厅里来回疾走,昂贵的云锦裙摆扫过地上,
“那些香皂可是我们的命根子!没有它,那些贵妇小姐们谁还肯踏进我们柳家铺子一步?
宫里的采办太监,可都是冲着这独一份的香皂才绕道来云州城的!”
想到可能失去的巨大利润和客源,柳艳的心都在滴血。
而且那香皂进货价才区区几枚铜钱,转手就能卖上一两雪花银,简直是点石成金的神物!
她猛地停下脚步,看向柳如烟:
“如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可是你去谈的这桩生意!那作坊主不是拍着胸脯保证只供我们柳家一家吗?
还说什么仰慕我们柳家的门路?”
柳如烟也是一脸茫然失措,精心描画的黛眉紧蹙着:
“母亲,女儿也实在不知啊!
当初谈的时候,那作坊主确实爽快极了,
价格压得极低,还主动承诺独家供货,
女儿只当是他们急于寻找靠山…怎会突然就…”
“突然?哼!我看一点都不突然!”
柳艳眼中精光一闪,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楚天!肯定是那个挨千刀的楚天搞的鬼!定是他从中作梗,断了我们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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