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
“江潮,怎么是你接的电话?你妈呢?”
“我妈不在,晴叔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里出了点事,我能不能把晴黎送过去,劳烦你妈照顾一段时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找不到人照顾她,所以才厚着脸皮给你们打电话。”
晴黎的父亲晴文斌,江潮母亲的第二任丈夫。
江潮19岁时,父母感情不睦,他母亲先提了离婚。
后来晴黎跟着晴文斌去了上海,见到了周云霞,也是在那里,见到了江潮。
那时的他,阳光肆意,他是跟着父亲的,但是偶尔会来看看他母亲,到家里的那天,他在房间里,打着游戏。
周云霞热情地介绍着:
“文斌,这个就是我儿子,江潮,19岁了,刚考上华大,现在跟着他爸爸,放假了会来我这里住两天。”
“华大,那可是国内名校啊,云霞,这孩子真不错,长得也端正。”
“学习这块确实没有让我们操心过,他爸说等毕业了再出国深造,他自己的想法是去加拿大。”
她羞涩地跟在晴文斌后面,鼓起勇气上前跟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晴黎,晴天的晴,黎明的黎。”
江潮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清瘦的小姑娘,五官长得端正清秀,扎着个马尾辫,背着双肩包,跟他说话时,也不怕人。
“嗯,江潮,长江的江,潮水的潮。”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低头打游戏,晴黎扫视了一圈他的房间,发现他的书柜上很多奖状和奖杯,一口柜子上还放着赛车服和头盔。
头盔边上还放着一摞书信,有些折成了爱心,还没有打开来看过,晴黎微微抬眼,她知道,那些应该是女孩子写给他的情书,那时候流行叠成爱心,夹在男孩的书本里。
听周云霞说,江潮成绩很好,喜欢机车和游戏,但不耽误他学习,系里第一名是常有的事,他父亲是上海有名的烟花厂大老板,所以分开时江潮跟着父亲,衣食无缺,爱好就是和三五朋友去骑机车。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瞬:
“晴叔,我们现在不住在上海了,你要把她送来的话,就送到婺源来吧,我给您发个地址。”
上海到婺源,长途火车8个小时,一路上,晴黎想象着再次见到江潮的场景,出站口的时候,她忐忑地拎着行李箱,在人群中遥遥一望,看到了分别三年的哥哥。
他瘦了些,比从前高了一点,膝盖破洞的牛仔裤,里面一件黑色的背心,外面一件藏青色的短袖衬衫,衣襟敞开着,留着《海豚湾恋人》霍建华的同款发型,一手插着兜,一手在接电话。
晴黎遥遥地与他招手,隔着人群,江潮的目光朝她望了过来。
他走上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一只手还拿着手机打电话。
周云霞是婺源人,所以江潮接电话时,也会说些她听不懂的婺源话。
他拖着箱子走在前面,晴黎便跟着他走到后面,直到他在一辆黑色朗逸旁边停下,掀开后备箱,将她的行李箱放了进去。
江潮让她上车,随后自己走上驾驶室,转过头来,示意她系好安全带。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他终于打完了,把手机放在车门槽里。
晴黎先开了口:
“我们……去哪?
“宾馆。”
说完,车内重新恢复了平静,晴黎抱着双肩包坐在副驾驶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车里安静到能听见发动机传出来的轻微轰鸣声。
朗逸在一家春风宾馆门口停下,江潮下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她的行李箱,朝宾馆里面走去。
前台坐着一个烫着卷发,化着浓妆的女人,江潮问晴黎要了身份证,付了一个礼拜的房钱。
宾馆的房间不算大,进门是一张单人床,靠近床的位置是一张桌子,江潮把行李箱放下,抬起头时,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成人用品,他看见了,拉开抽屉,一股脑塞进最里面。
晴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24寸的行李箱,每一个位置都收纳得严丝合缝,她从里面拿出一套床单被套,开始铺床。
来的时候,晴文斌告诉她,送她去周姨家里住两个月,等大二开学的时候,再把她接回来。
为了不麻烦周云霞,晴黎把能带的东西都自己带了,牙膏牙刷,毛巾衣服,双肩包里是她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书。
尽管晴文斌和周云霞的婚姻也没有走到尽头,但两个人相敬如宾,前两年的逢年过节,晴文斌都会给她打去电话。
江潮帮她铺完床单,蓝色小碎花的被套上有少女清淡的馨香,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对她说:
“你先收拾,我去买晚饭。”
“好的。”
20分钟过去了,江潮在外面敲门,再进来时,他手上拎着两盒炒菜,两盒饭,又给她买了几瓶水。
他把桌子拉到床边,搬来椅子,晴黎坐在床边,帮忙把饭盒的盖子打开,江潮把其中一盒米饭推到她面前,又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她:
“吃吧,江西菜比较辣,我让老板炒了两个不辣的。”
江潮吃饭很快,吃饭时,他的手机也始终不离手,一会拿起听筒放在耳边,一会又拿回手里打字。
他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晴黎慢条斯理地吃完饭,碗里的米饭还剩下半碗,江潮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把桌上的饭盒全都收拾进塑料袋里。
“我付了一个礼拜的房钱,你先住着,晚上记得把门锁好,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拎起袋子就要走,晴黎叫住他:
“哥哥,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周姨?我很想她。”
他敛了敛长睫,许久,说了句:
“家里现在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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