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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经历了一个本是小插曲却差点酿成惊天祸事的珲郡王挡道后,陆相如心神久久不能平静,其实想来也应该确实如小公子所言,珲郡王只是争勇斗狠,看不得别人比他更风光,这两日京官轮番拜访钦差,就是导火索。

临近东柳林镇的时候,陈乙以《上清诀》的独门心法运行气机一个大周天、数个小周天以后,身子暖和起来。

睁开眼,只见陆相如神色时而晦暗,时而劫后余生,不禁笑道:“堂堂地剑山嫡传弟子,就被一个赵勋吓成这样?也就前几日不是还大义凛然的说洛亲王和遗诏丢失难脱干系?”

陆相如苦涩道:“江湖势力再大又怎么可能对抗朝廷,以前或许还有些许潇洒的气度,可这一年下来,早就磨平了、想通了,要不然师父也不会以客卿身份与太师府交好了。”

陈乙微微一叹道:“你的那位唐师弟一定不会这么想。”

陆相如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苦笑道:“他啊,他不是不这么想,他是压根就不想,师父早就和我们说过,地剑山当代嫡传弟子里,只有唐师弟生来剑心通明,他这种人天赋极高,练剑极快,可却心无旁骛,为人处世,一窍不通,近乎无情的境地。若不是当初老太师建议师父让唐言由枯坐剑转入入世剑,师父说什么也不会让唐言下山的,更别说入朝为官了。”

“所以你这么个八面玲珑的师兄也自然而然的以护道人的身份一同入朝为官?说白了,就是一个官职干两个位子的活。以前听人说大理寺卿和鸿胪寺卿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是踩了狗屎运得孙公公举荐,现在看来,是老太师的功劳了。”陈乙笑眯眯说道。

“也不全是,”陆相如犹豫了一下,“其实当初孙公公确实起了拍板的作用,尤其是在看见唐言以后,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向皇帝举荐,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孙公公和老太师私下里关系也不错吧。”

“这么说,皇帝起初并不愿意?”陈乙微微挑眉,好奇问道。

陆相如点头道:“这也正常,江湖人入朝为官,还是如此重要的位置,历朝历代都不容易的。”

陈乙嘀咕了一声奇怪,陆相如皱眉问道:“什么?”

陈乙道:“朝堂上最忌宦官和内阁重臣相互串通,皇帝不会不明白,老太师和孙公公也不会不明白,他们如此明显的同时举荐你们,这本身已经无关你们合不合适的问题了,而是结党。”

陆相如恍然大悟,重重点了点头,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陈乙也暂时想不通,而且听陆相如的意思好像是那位孙公公刚一见面就非常欣赏唐言,于是才不遗余力的御前举荐,只是假如真的如此的话,恰恰说明老太师和孙公公私交不好,否则凭借老太师和地剑山的关系,孙公公岂能是第一次知道唐言其人?

由此可见,其实外界一直猜疑的宦官为媪相,与太师珠联璧合执掌内阁中枢的恶毒攻讦并不成立。

还有,孙公公如此作为看似帮助老太师拍板唐言出任鸿胪寺卿,和气融融,实际上未免就没有从太师府的碗里化一份地剑山的香火缘的取巧心思。

但是这也仅仅是猜想,朝堂诡谲,远远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甚至当事人吃了鳖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所以外人更什么也看不出来,因此真相究竟如何,或许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遗诏丢失一案,陈乙心里说实话一头雾水且布满阴霾,但总的来说一定离不开那些京城顶尖权贵以及皇宫大内的里应外合,他这两日有选择性的见了几位京官,全都是声名不显,只能随波逐流的末流御史,这些言官们的职业病会让他们苦思冥想朝堂里的不安分因素,所以他们的话往往才是最有价值的。

不过陆相如其实不知道,有关走尸一案的漏洞,正是那日深夜老太师有意无意的和陈乙谈起,之所以引起陈乙高度重视,也是因为老太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说出来,两个本不想干的案子难道有什么内外联系?

陈乙收回思绪,看见陆相如仍是愁眉不展,索性换了话题,不惹这位年轻寺卿苦恼忧心,问道:“老太师也懂入世剑?”

陆相如摇摇头,解释道:“地剑山和太师府的关系非同一般,老太师知道些地剑山的剑法,不足为奇,况且和太师府关系好的江湖门派也不止地剑山一家,别人也有可能透露,至于他本人懂不懂剑法,我估计应该不懂吧?”

陈乙一只手托住脑袋,手指轻轻敲打脸庞,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狭长丹凤眼半眯着,如假寐一般。陆相如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位刚回过神就又神游万里的小公子大人又开始想案子了。

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多年下来更是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铁板一块。遗诏丢失涉及国本,更是涉及无数官员、皇亲国戚的前途和命运,所以其实无论是谁来做这个钦差都不轻松,想要撬开这块铁板更是随时都有被刺杀的危险!以前听人说清凉山小公子是个只会傍大树,狐假虎威的绣花枕头,可这几日下来,陆相如已经彻底改观。

那日在鼎极轩,陈乙和洛亲王单独见面,他本想再看看陈乙是否确实是一个欺软怕硬,把江山社稷丢到一边,只顾自己安危荣华的绣花枕头,可如今从珲郡王一事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

陆相如欲言又止,陈乙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诶?等等,车厢太小,真要是放屁,出去放去!”

陆相如舒展眉头,轻松笑了两声,心情渐好,可联想到自己即将问的问题,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人,如果,如果刚才珲郡王…”

“如果珲郡王没捡起来钦差手令,本公子会不会真杀了他?”

陆相如后边的声音已经细如蚊呐,点头嗯了一声,陈乙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抢先替他说完,还不忘骂道:“娘们唧唧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那个地方有点问题?”

陆相如顿时不服气的抬头挺胸,男子气概尽显。

陈乙道:“无冤无仇的人,本公子通常不会赶尽杀绝,更何况是一个傻啦吧唧的王爷,四十多岁的年纪还只知道争勇斗狠,不过你信不信,就算我杀了他,洛亲王也只会马上登门向我赔罪,而不是找我麻烦?”

陆相如脸色发白,陈乙幽幽道:“帝王家啊,就是这样,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狠辣,所以我才说那赵勋是笨蛋。只不过好日子也不会太长,洛亲王这辈子都会记得是我杀了他弟弟,即使我能帮他登上皇位。”

陆相如突然苦涩道:“我想辞官了。”

“哈哈哈。”陈乙开怀大笑。

终于到了东柳林镇,远远就看见清冷月光下的白石牌坊,老瞎子停下马车,陈乙和陆相如下车入镇,却没曾想没走几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目瞪口呆!

到处都是白骨,残垣断壁,就连那远离村镇的白石牌坊上都沾了不少黑红血迹,约莫是陈乙一行人动静太大,只见一群黑鸦突然扑棱棱振翅而飞,老瞎子心有灵犀屈指一弹,一只黑鸦中了剑气摇摇坠地,可没过多久,已经死去的黑鸦竟又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眸死死盯住陈乙这边,然后猛地振翅冲天!

三人都神色凝重,包括老瞎子都沉声说了句:“小心!这地方透着邪门!”

冬月清冷,寒风透骨,这是一个诡异的死镇!

没有一点活人的感觉,就连气息都是死人尸骨腐化的气息,卷宗上写当时只是死了一大片,现在看来,应该是几乎死完了。

陆相如点燃一支出发前就准备好的火把,陈乙皱眉道:“扔出去。”

火把划过天空,不用陈乙出声,老瞎子就屈指一弹,一道气机破空在最高处击中火把,火星顿时四射炸开,这回陈乙三人就见到了更加恐怖的一幕!

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活尸”就如方才黑鸦一样密集攒动,趴在地上撕咬尸骨,形态极其恐怖瘆人,前边几个有不少明明脑袋都失去了半个,却也能行走如常,张着半张血盆大嘴,胸前背后满是血污!

陈乙迅速扫视了一圈,奇怪道:“怎么会有囚犯?”

陆相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一群数量倒是不多的穿着本朝死囚特制囚衣的活尸,他本身执掌大理寺,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支吾道:“这,这下官也不知。”

见着了空中的火光,所有的活尸竟诡异的如潮水一样退去,秩序井然,几乎是不到盏茶时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陆相如又取出一支火把点燃,心惊胆战道:“这,这是什么啊?”

陈乙语气生冷道:“这得问你啊,我的陆大人!”

陆相如脸色难看,陈乙继续道:“别觉得和本公子很对胃口就摆出一副臭架子,走尸一案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我今天不过来看看,指不定将来能变成什么样,一个距离京城不过区区二十里的东柳林镇变成了人间地狱,而我们的官员竟若无其事的简单几笔就封入卷宗,失职啊!陆相如,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的大义凛然!”

陆相如诚惶诚恐,急忙拱手道:“是下官失职!”

陈乙本来就不愿意看到陆相如这副看似官场老油条,却处处学的差点儿意思的模样,冷冷道:“滚!”

陆相如低下头,当然不会真滚,手拿着火把在前边探路,三人小心前行,一路上除了尸骨还是尸骨,尤其在镇中大街的一口古井前边,尸体更多,几乎是塞满了古井,极为惨烈。地上血迹深重,显然和别的地方有区别,只是不知这里曾经做过什么。客栈,残破的酒肆,肉店,驿站,米店,随处可见东柳林镇曾经的繁华,只可惜如今变成了一个地狱!

陈乙心情更加糟糕,可眼下却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尽量平复心情,说道:“二师父,劳烦您看一下井边的泥土。”

一路无话的老瞎子随即蹲在井边,伸出两指插入地里,再拔出来的时候只见上边沾满血迹,老瞎子嗅了嗅,神色异常凝重道:“这是下了符的乌鸦血,有邪魔歪道在此地养尸,井口应该是一处关键阵眼。小子,好眼力!”

陈乙从小上了清凉山后便博览群书,因为老道士的原因,他几乎了解天下间大半的武学和术法,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今日白天陆大人和我说到他们抓到的那位神秘赶尸匠也是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非同寻常,也多亏了您恰好赶到,否则我也不敢来。”

老瞎子站了起来,搓了搓手指嘀咕道:“奇怪啊,据老夫所知,江湖中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如此邪门的养尸门派了。”

陈乙自然也同样心惊不已,在他的印象里,除去百年以前有一个叫做掖幽庭的邪道门派信奉乌鸦道,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有如此高超的控尸术。道家正统也有养尸赶尸的术法,可前提是魂灵超度,得以投胎,尸体本身没有灵性,控尸体如御物一样简单,乃是寻常之极的手法,真正玄妙的是超度和叩鬼关。

可眼前这个显然不是道家正统,就只看刚才无论是黑鸦还是那些活尸的饥渴程度,若不是有人以高超手法控制,他们此刻一定会被如潮水一样的尸群淹没!

陈乙环顾了一圈四周,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只是还需进一步求证,所以也并未说出来,最终只是将目光望向东柳林镇长街尽头黑漆漆的后山,轻声说道:“咱们上山看一看。”

依然是陆相如打头,只不过陆相如走着走着倍感奇怪和不对劲,突然回头道:“大人,我……下官怎么记得这里原来没有这座山啊…”

“什么?!”

陈乙猛然瞪大瞳孔,心神收紧!

老瞎子也猛地侧耳,袖中指间闪过一抹光亮!

于是,他们看到了两只巨大的红灯笼在眼前这座黑漆漆大山的半山腰亮起!

“这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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