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萧景烨等在手术室门口,像一个被困的囚徒,在门口那片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荧光灯冰冷的光线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将他的影子在磨石地板上拉长、压扁、再撕碎。
片刻后,他伸手,狠狠扼住宋清菡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楼上明明有两个人,只有浅浅一个人受伤?”
萧景烨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手掌越缩越紧。
宋清菡不断挣扎,指甲在男人的手背上留下几道血痕。
氧气越来越稀薄,她的双眼已经开始翻白。
怎么办?萧景烨真的想杀了她。
可阿铭还那么小,她怎么可以死呢?
阿铭手脚并用地爬在萧景烨腿上,又掐又咬:“不许!打!”
然后被萧景烨一脚踹开。
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
医生匆匆出来,萧景烨立马将宋清菡甩到一边。
“医生,浅浅她怎么样了?”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是她血型比较特殊,血库里没有。”
萧景烨的目光在宋清菡身上定格一秒,然后又移开。
他知道,她不是熊猫血。
宋清菡被看的毛骨悚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煞白。
她快步想要挡在阿铭身前,可是萧景烨的动作比她更快。
“我记得,这孩子是熊猫血。”
医生迟疑片刻:“这么小的孩子,输血太伤身体……”
“浅浅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整个医院给她陪葬。”
医生被他吓得一呆,只好带着阿铭去抽血。
宋清菡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阿铭:“不行!他还是个孩子!”
“抽我的血吧,抽我的!你们放过他!”
萧景烨就这么看着宋清菡四处哭求,眼神冷静的可怕。
他一根根掰开宋清菡的手指,语气温柔好像情人之间的低语呢喃。
“清菡,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结婚吗?只要浅浅救过来了,我立马和你结婚,好不好?”
“你不要任性,不要让医生为难。”
阿铭最后还是被他们抢了过去。
宋清菡徒劳的伸长手臂,可她什么都抓不住。
阿铭憨憨笑着,还以为是在陪他玩。
还不断挥舞着手臂:“小姨哭,不哭!”
眼看阿铭被带走,萧景烨禁锢宋清菡的手稍微松了松,不防被推了个趔趄。
宋清菡扒在门框上,一个劲地往里看。
一袋一袋的血往外抽,她看着阿铭痛的不断哭嚎。
像牲口一样被绑在椅子上。
嘴里还不断喊着“小姨,小姨”。
“够了够了够了!这些已经足够救白浅浅了!你就放过阿铭吧!”
宋清菡实在看不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什么尊严,什么爱情,她都不要了。
只想要阿铭好好的。
她冲着萧景烨跪了下去,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上。
几下额头就变得青紫,鲜血流出。
医生捧着几包血包,战战兢兢:“萧总,这么多已经够了……”
“继续抽,以防万一,我不能接受浅浅有哪怕百分之一出事的可能性。”
宋清菡被保镖像垃圾一样拖到了一个空病房里锁了起来。
无论她怎么拍门,都没有人回应。
手掌因为太过用力变得青紫,指甲也磕断了几根。
鲜血顺着手指流下,宋清菡却感受不到痛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人们的欢呼,说是白浅浅没事了。
门前没了看守,宋清菡立马破门而出。
然后……
她看到了被孤零零留在椅子上,被抽干血的阿铭。
人都凉了。
宋清菡一步一步挪过去,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忽然,她发现阿铭的手指紧紧攥着,废了好大的力气掰开,发现是被那个男人抢走的小手串。
星星的棱角印刻在皮肉上,宋清菡感受着上面最后的余温。
终于痛哭失声。
而隔壁病房庆祝人醒来的欢声笑语夹杂就在其中。
医院的白墙见多了生离死别,阴晴圆缺。
墙粉簌簌,好像也在为什么人哭泣。
宋清菡一个人去办了阿铭的死亡证明。
一个会抱着她大腿撒娇,喊她“小姨”地孩子,就这样变成了一捧轻飘飘的骨灰。
更轻的户口本放在宋清菡的口袋里,里面只剩下薄薄一张纸了。
两张机票在她手中仿佛重若千斤。
宋清菡还记得自己十天前是多么高兴,她还记得自己马上就要带着阿铭开始新生活,她的心有多么振奋。
萧景烨,萧景烨,萧景烨。
她无数次的默念这个名字。
我恨死你了。
登机口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她每到一个闸机,用自己的身份证刷开,就要再用一张缺了角的身份证,再刷一次。
好像,是在带什么人进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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