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一起进门的婆子看主子们都沉默了,心知终于轮到自己表现了,她上前一步,丝毫不惧宋灵禅这个主子,
“三小姐,你怎可这般说你大哥!”
“大公子的谢师宴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全了忠孝礼义。”
“林医女常常教导府里的哥儿姐儿,要和睦团结,才能家宅兴旺,”
“大公子马上三元及第,已是天之骄子,您不论出于女儿家的何种妒性,皆不该如此妄言!”
这个婆子嘴里出来的话比她剽悍的外表灵巧的多。
既抬高了林彩屏格局,又踩她两脚。
“娘亲,咱府里的下人都能置喙主子了?”
宋少韵抿抿嘴,解释说:“她是王干娘,是你爹的两位干娘之一,也是帮我打理府邸的,当以长辈待之。”
王婆子挺挺胸,说实话,她可从来没当自己是下人,
有时候连主母的事,她都能置喙两句。
为避免孩子继续吵架,宋少韵拉住了宋灵禅:
“灵禅,谢师宴是应该办的,你大哥有望三元及第,多少人都等着沾他的喜气。”
“反正我身体也不好,就让彩屏一手操办吧。”
宋少韵这番话,无疑是放权给了林彩屏,也变相答应了宋世年。
宋灵禅眉头一皱,真是摊上一个傻娘亲,怎么就看不透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这边的王婆子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抢道:
“夫人,趁着三小姐在这,要不要抱五姐儿过来逗弄一番?”
宋灵禅嘴角一勾,看来某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王婆子心里确实急,她的老姐们去五小姐那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信儿呢!
宋少韵点点头,让身边最信任的许妈妈去抱五姐儿,那是她的陪嫁妈妈。
等许妈妈走了,宋世年眼珠子一转,朝宋少韵道:
“母亲,今日夫子讲述了赵氏孤儿的故事,程婴为救主公的儿子,牺牲了自己的亲儿子以全大义,实在令人心痛。”
宋少韵“啊”了一声,代入到自己和五姐儿,当即连连摇头:
“若真到那时,我愿与孩子一同去死,牺牲亲子岂不是要了我命呐!”
宋世年听到母亲的回答,那表情怪异中透着得逞。
宋灵禅别过脸懒得看他,此时此刻说这个典故,不就等五姐儿的消息传来,盼着母亲去死么。
好一个司马昭之心,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林彩屏了。
林彩屏急忙假装安慰:“夫人莫急,这只是个典故,咱们五姐儿活蹦乱跳的呢!”
“这五姐儿呀,是孩子里头长得最像您的。”
“听伺候的丫鬟说,五姐儿有一次好像说了娘亲的娘呢,这是她说的第一个字,不枉您疼爱一场!”
如果说宋世年是盼着母亲去死,那林彩屏这几句话就是等着一会儿杀人诛心。
“老爷!出大事了老爷!!”
通报小厮的声音,点亮了一屋子的期待。
薛昭叙快步上前,疾言厉色,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难道五姐儿出了什么事吗?!”
小厮眼神迷茫了:
“五,五小姐?不是啊!”
小厮话一落,宋灵禅仿佛看到那些人头顶上源源不断的问号,可笑至极。
“大门口有个登徒子在大喊大叫,拿着林医女的肚,肚,肚兜,非说要还给她!”
林彩屏僵在脸上的笑还未来得及收回,便对上薛昭叙那桃花凋敝欲吃人的眼神。
她膝盖倏地一软,若非宋世年在一旁扶着,早瘫了下去。
她想去找薛昭叙解释,又怕他真的恼怒对自己动粗,只得跪在地上痛哭:
“苍天可鉴!我,我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老爷,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林彩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让屋里所有的下人难免唏嘘,林医女在府中风光多年,这么狼狈的时刻可不多呢。
宋少韵大为失望,没想到林彩屏身上还能发生这种事,幸好她刚刚没把抬平妻的话说出口!
王婆子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把林彩屏搀扶起来,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林医女不是这种人呀!我们都朝夕相处多少年了。”
林彩屏可不能倒台啊!她可眼巴巴地等着林医女上位当主母呢!到时候她在府里的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
薛昭叙强定心神,瞥见宋少韵的质疑之色,他心里暗道不妙,
为了夺取宋少韵的资产,他筹谋了这么久,怎能在此功亏一篑!
“韵儿,林医女自从来到我们府上,以府为家,鞠躬尽瘁,于我们也是有恩。”
“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如今她蒙冤,我们更应该信她助她才是。”
宋少韵迟疑了,薛郎说的亦有道理。
“爹说的是,”宋灵禅忽然的帮腔,让薛昭叙莫名发凉。
“不就是肚兜嘛,对方大老远送回来,还挺拾兜不昧的,林姨就收下呗,咱们权当没发生这回事得了。”
“你可住嘴吧!”薛昭叙气急败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三女儿这么会搅浑水!
“查肯定是要查的,”薛昭叙看了一眼宋少韵,起码要在宋少韵面前装装样子。
“那个登徒子呢,抓住他,带过来!”
听到薛昭叙这么说,林彩屏也拍着胸脯发誓:
“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愿意与那歹人当面对质!如若真有奸情,我愿撞柱而死!”
看到林彩屏这般,宋少韵眉头松了松,莫非真是错怪她了?
此时,门口的小厮却面露难色。
“回老爷,没,没抓住,他跑的太快了,拐到一个巷子里就没影儿了…”
宋灵禅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碧玉这事干的漂亮,还知道掩护队友撤退了,不枉她这么多年的栽培,真要是当场对峙,十有八九会露馅,回头得给碧玉加鸡腿。
一听失去了当面对峙的机会,林彩屏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难道她的冤屈洗不清了吗?林彩屏绝望地看向薛昭叙,此时此刻,她只有依靠他了。
薛昭叙此时倒有几分相信林彩屏是被陷害的,此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但,就怕宋少韵不这么想。
薛昭叙刻意忽视林彩屏求助的眼神,几步来到宋少韵身边,拢着她的肩膀,
“韵儿,你看这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不如日后慢慢查,在此之前,莫要着急给林医女下定论,她被冤枉的可能性极大呀。”
一手拖字诀被薛昭叙用的信手拈来。
只要拖到五姐儿的死讯到来,一切劣势都能逆转!
好在宋少韵对他还情深不移,等到宋少韵血崩而亡,这府里的一切依然是他的,大不了晚几年再娶林彩屏,待那时大儿子宋世年也已成气候,想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宋少韵自然不反对薛昭叙的说辞,薛昭叙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宋灵禅可不会这么配合,在搅混水这件事上,她就没输过。
宋灵禅余光一扫,正好看到偷偷摸回来的碧玉,顿时计上心来。
“碧玉,你方才就在大门口吧,看见这个登徒子的模样没?”
碧玉忽的被点名,又看到自家小姐冲自己不断挤眉弄眼…坏了!小姐又没憋好屁!
可她悟性太低,跟不上节奏啊!
“若实在不好描述,你且说个大概,比如说他长得像谁呀?”
宋灵禅又补了一句,眼珠子直往薛昭叙身上戳,她都提示到家了,这丫头再领悟不到,可别怪她扣鸡腿了!
电光石火间,碧玉豁然开朗:
“奴婢知道,这登徒子长得特别像咱家老爷!林医女,难不成您在找我们老爷的替身?”
“噗!”宋少韵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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