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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挣扎着穿透厚重的云层和窗帘缝隙,吝啬地洒进房间,却未能给这个角落带来丝毫暖意。

张妈像往常一样,打着哈欠,端着那份千篇一律的早饭,慢吞吞地走上二楼。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碗碟轻微的碰撞声。她心里盘算着待会儿送完饭,得赶紧去厨房喝碗热粥暖暖身子,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个人。

走到走廊尽头那扇房门前,她习惯性地皱了皱眉,拿出钥匙。不知怎的,今天早上这门外的空气似乎格外沉滞,连那总是隐隐约约能听到的咳嗽声……都没了?

她动作顿了一下,侧耳听了听。

一片死寂。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的感觉掠过心头。平时这个时候,那孩子就算睡着,呼吸声也该是沉重急促的,偶尔还会夹杂着梦呓般的咳嗽。可今天,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咔哒。”

锁开了。

她推开门,一股比以往更加浓重、更加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不仅仅是药味和沉闷,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生命腐朽的气息。

“念安小姐,吃饭了。”她像往常一样,没什么感情地喊了一声,目光随意地扫向那个固定的角落。

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个瘦小的身影,依旧蜷缩在那里,姿势和昨天、前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不一样。

一种致命的、直觉性的不一样。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胸口没有丝毫起伏,连最微弱的呼吸迹象都看不到。那张总是低垂着的小脸,此刻毫无遮挡地朝向门口方向,眼睛紧闭着,脸色是一种近乎死灰的、令人心惊的苍白,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而她身边的地板上,那只她从不离身的、断了脖子的木头天鹅,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离她垂落的手有一段距离,仿佛是被无意中滑落的。

张妈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温热的粥和咸菜泼洒出来,弄脏了地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极度惊恐扼住的声音。

“念……念安小姐?”

她颤抖着,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没有回应。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张妈腿一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探向念安的鼻息——

没有!

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

她又慌忙去摸她的额头,入手是一片冰凉的、带着潮湿冷汗的触感,完全没有活人应有的温度。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猛地从张妈喉咙里爆发出来,划破了沈家别墅清晨虚伪的宁静。

“死……死人了!念安小姐……没气了啊!!!”

她像是被厉鬼索命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疯了一样往楼下跑,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别墅:

“先生!老太太!不好了!出人命了!!!”

……

混乱,如同被炸开的马蜂窝,瞬间席卷了沈家。

沈建国是被张妈那不成调的哭喊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他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和被打扰的不悦打开门,还没等他斥责,张妈那语无伦次、面色惨白的模样,以及“念安小姐没气了”几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脸色骤变。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二楼,身后跟着被惊动、同样脸色难看、嘴里不停念叨着“造孽”、“晦气”的沈老夫人。

当他们冲进那个房间,看到那个毫无生气、仿佛已经冰冷僵硬的小小身体时,沈建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一窒。他做生意多年,也算见过风浪,但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以这种方式呈现在眼前,那种冲击力是难以言喻的。

他快步上前,像张妈一样,颤抖着手去探鼻息,去摸颈动脉。

一片死寂。一片冰冷。

“真……真的……”沈建国的声音干涩沙哑,脸上血色尽褪。一瞬间,懊悔、恐惧、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属于父亲本能的刺痛,猛地攫住了他。他之前只是厌烦她的麻烦,却从未真正想过,她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天杀的!这个讨债鬼!她非要这样报复我们沈家吗?!死在家里!这让我们沈家的脸往哪儿搁?!以后这房子还怎么住人?!”沈老夫人却是捶胸顿足,声音尖利刺耳,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对孙女逝去的悲痛,只有满腔的愤怒、嫌弃和对家族声誉、自身利益的担忧。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建国烦躁地低吼一声,脑子一片混乱。他猛地转向吓傻了的张妈和其他闻讯赶来的佣人,“还愣着干什么?!叫医生!快叫医生啊!!”

虽然心里知道可能已经无力回天,但流程必须走,哪怕只是为了确认死亡,为了处理后续那一系列麻烦的事情。

家庭医生的电话被打通,沈家一片鸡飞狗跳。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向沉稳的周管家,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退到了人群之后。他脸色凝重地看着房间里的混乱,看着那具小小的、被所有人或惊恐或厌弃地围绕着的身体,又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违背他多年行事准则的大胆决定。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一楼自己的小办公室,反锁上门,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不记名的备用手机。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迅速和坚定。

他回忆着那天晚上,陆景深的助理离开前,私下递给他的那个号码,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压低声音说的话:“如果沈家,特别是那位二小姐,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直接联系这个号码。”

当时他只当是对方一句客套的场面话,并未当真。但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快速地在手机上按下那一串数字,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短信:

【念安危,似无生命体征,沈家乱。】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点击发送。

他不知道这条信息会带来什么后果,不知道那位神秘的陆总会作何反应。他只知道,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改变点什么的方法。不是为了沈家的声誉,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职位,仅仅只是为了……那个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已经凋零的、可怜的孩子。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删除了短信记录,将手机放回原处,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门,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走向那片混乱的漩涡中心。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那座可以俯瞰整个金融区的顶层公寓里,陆景深刚刚结束晨间运动,冲完澡,正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拿起震动了一下的私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简短信息。

他的目光落在“沈念安危殆,似无生命体征”那几个字上时,擦拭头发的动作骤然停顿。

深邃的眼眸瞬间眯起,里面翻涌起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危殆?无生命体征?

比他预料的……更快,也更糟。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立刻启动应急医疗小组,设备要最全的,去沈家别墅。通知陈律师,让他准备好相关文件,跟我一起过去。”

“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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