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绪是个工作狂。
他常常工作到错过饭点,小陈和其他特助早就习以为常,像今天这样准时下班的情况很少见。
于是,全体员工都向着苏禾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听我说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
苏禾:“˶ᗜ~ᗜ˶ಣ”
小孩牵着时明绪的手晃啊晃,有点感慨:
“作息乱乱的,人笨笨的,意志淡淡的,但都挺善良。”
时明绪:“……”
“真不知道你是夸他们还是骂他们。”
既然是带小孩吃饭,那肯定要精细些。
所以时明绪没有选择食堂,而是拎着苏禾来到了永安最受追捧的餐厅‘觅味’。
每道菜品都高达上千,一顿饭的最低门槛是十万起步。
能来这里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
小陈早安排好了一切,菜品是苏禾自己点的。
她嘴里吃着软糯不腻的大肘子,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饭啊是饭啊啊啊啊啊是饭啊真香啊啊我们有救了!
我踏马吃吃吃!我吃吃吃!吃掉全世界!
吃到一半,时明绪问她:“好吃吗?”
“好次好次!美汁汁儿——”
时明绪:“……”
他默默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面色不善的走了出去。
有些人好好干饭,有些人公务繁忙。
他,替她负重前行!
小陈!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就干饭的苏禾而言,已经失去了荔枝。
她这辈子,唯二放不下的就只有筷子。
只是时明绪刚离开,包厢的门缝里就出现了熟悉的三人。
时玉梅打扮得花枝招展,挽着苏脩,另一边牵着苏梦瑶。
要是没看见苏禾的话,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时玉梅‘呀’了声,直接推开了包厢门:
“苏禾?还真是巧得很,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了眼风卷残云的餐桌,捂着嘴笑了:
“苏禾,上午才被顾念带走,怎么?顾家不要你进家门,你已经沦落到吃别人剩下的垃圾度日了?”
苏脩怒气‘腾’的升起:“我的女儿,怎么能这么丢脸!苏禾!给我滚回家去!”
苏禾:“……”
我靠了,这么晦气?!
她咽下嘴巴里的饭菜,脸色沉沉:
“池塘里的蛤蟆,叫起来没完没了。吃了扑棱蛾子吗这么能闹腾?”
时玉梅痛心疾首:“苏禾,你这是什么话?也都怪姐姐没教育好你,她死了,我就该代替她好好教导你,老公,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苏脩心疼得抱住时玉梅:“不是你的错,都是她妈的错,死了还不肯消停,给我们留下这么个祸害!”
“当初,我就该掐死她!”
苏禾一愣,战斗力飙升:“说话这么难听上完厕所一定擦过嘴了吧?有空含点开塞露练练你那长错地方的括约肌吧!”
“也就你把苏脩这个脸上老褶子比皮炎还多的东西当成宝贝,两只眼珠子和泡沫填充一样塑料无用。这么爱叫我给你俩买条链子挂脖子上吧,免得在这里到处乱咬人!”
“苏禾!”苏脩大怒地一脚踹向了门。
苏禾摆手:“诶诶诶,别咬我,我打了狂犬疫苗。”
“爸妈!”苏梦瑶咬着牙,怨怼的看了苏禾一眼:“你们别说了,不是顾家,是时家,是时家收养了苏禾!”
时玉梅脸色一变,刚刚的嚣张瞬间变成了错愕:
“时——时家?!”
“对呀,”苏禾站起来拍了拍手:“所以,我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哟。”
“什么时候进来了苍蝇?”
时明绪慢条斯理出现在苏脩的后面,身旁还跟着一脸谄媚的餐厅主管王经理。
他瞥了眼被占据的包厢大门,语气苦恼:
“王经理,这就是你们觅味的待客之道?”
那王经理赶紧鞠躬:“时总、时总您千万别生气,真是抱歉,都是我们餐厅管理疏忽。”
转头,又脸色不善:“苏先生,您怎么能随便进入别人的包厢!”
苏禾小嘴一撇,更是委屈的不得了:
“哥,他们欺负我!”
时明绪‘啧’了声,给王经理施压:
“我家孩子本来就脆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门吃饭,就碰到了这么几个苍蝇欺负,这是我的包厢,我家孩子,王经理,不给我个解决方案?”
苏禾:“?”
脆弱?
苏禾差点没绷住,倒是时明绪愈发愠怒。
他冷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显不肯罢休。
王经理呼吸一滞,更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时总,今天这顿觅味给您免单可以吗?打扰您用餐我们觅味深感歉意。”
时明绪轻扯了扯唇,露出熟悉的讥讽和傲慢:
“我时家,缺着三瓜两枣?”
苏禾:“……”
王经理:“……”
他服务个太多太多达官显贵,是个人精中的人精,觅味又属于王氏集团,他瞬间断定时明绪对苏脩有敌对情绪。
苏家和时家,他必须在两个中选一个来维护!
他脑子转得飞快,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没有任何犹豫:“苏先生,您违反了觅味的规定,私自打扰用餐的顾客,所以……”
“对不起,您将终身被觅味拉入黑名单,您请出去。”
苏脩:“姓王的!你别欺人太甚!”
时玉梅想要求情:“明绪……明绪,那个小姨……”
“什么东西也敢来攀亲带故?”
他冷冷地斜了眼时玉梅,拿着手机就要打电话:“我倒要问问时之州,什么时候多了个妹?”
“别!”时玉梅顿时慌了:“别打扰他!”
她转移话题,将矛头对上苏禾:“我没……我只是来和苏禾打个招呼。”
“顾秋姐姐死之后,一直都是我拉扯着这孩子长大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有感情了。”
“没想到,苏禾和我这么不亲近,明绪,小孩子的话可不能信,我们苏家好吃好喝招待着她,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苏禾更不好惹。
她嗤笑了声:“没人看的时候都在用四条腿走路吧时玉梅?我真想把你这张老猪皮撕下来慰藉我妈的在天之灵!”
“屎壳郎看见你都得眼前一亮,做狗做屎真是精彩!”
王经理:“?”
时总!这就是你说的脆弱?
时明绪:“……”
他佯装没听见,抬头望天。
这天花板,长得真是个天花板呢,你瞅瞅,真是天花板!
苏脩气得脸色涨红:“苏禾——”
“说她没说你是吧?脸皮满是褶子你装什么霸道总裁?吃了我妈这么多年软饭还真以为自己经商鬼才?”
“苏脩,你们苏家能站稳四大家族之一沾了谁的光你心里一清二楚!”
“在我长大之前,你最好清点好我妈妈留下的家产,我早晚会拿回来!”
“到时候,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看到我妈妈一张照片!”
“老公……”
时玉梅后怕得去拽苏脩,却被大力甩开:“逆女!你个逆女!”
“还不滚吗?”时明绪听不得苏脩骂苏禾。
“走吧,老公……”
时玉梅连连拽着苏脩,苏脩一脸愤恨的被拉出了餐厅。
而一直一言不发的苏梦瑶,脸色更是阴沉。
该死!又让她赢了。
.
碍事的苍蝇终于消失,苏禾也暂时没了干饭的意思。
她低着头,双手搭在膝盖上,微卷的碎发遮掩着她的神情。
只是一眼,就让时明绪浑身不舒服。
这孩子,总是嬉皮笑脸,什么时候这么沮丧过?
他不会哄小孩,只生疏的将她爱吃的菜夹到她盘子里。
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苏苗苗,没事吧?”
苏禾声音闷闷的:“没事哥,我忍得住。”
时明绪深吸口气,更难受了。
成熟稳重的时家长子,再一次给出承诺:
“你用不着忍,想发脾气就发,想砸东西就砸。就算把天捅破,也有哥给你兜底。”
“哥……”
“只要我活着一天,那我时明绪的妹妹,就不需要忍让。”
“只有,都是别人忍我们的份儿!”
就是这么嚣张,就是这么狂妄!
苏禾眨了眨眼,心软得一塌糊涂。
也多了倾诉的欲望。
她搅动着碗里的蘑菇汤,声音像是漫上一层雾。
“哥,他们对我一点也不好。苏脩从小就不喜欢我,他宁愿我是坨烂肉,也不想我是他的女儿,我妈妈在我九岁的时候生病离开了我,她刚死苏脩就让时玉梅进了门。苏梦瑶表面上和我称姐道妹,但其实很讨厌我,总在苏脩面前告我状装委屈,时玉梅恨我妈,她也恨我,她恨不得我和我妈一起死了。”
“这些我都知道,你看,我身上不止有烫伤还有摔伤,她不会说她虐待我,她只会说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真可惜,我不是傻子。”
傻子,会记仇,但记不清有什么仇。
她不一样,她清楚地记得苏家对她们母女做的一切。
所以她恨苏脩,恨时玉梅,也恨苏梦瑶。
如果没有他们,她的妈妈不会死得那么早。
迟早,她会拿回她妈妈的心血!
苏氏集团的苏,是苏禾的苏!
小孩的声音让时明绪的心更加酸涩。
偏偏她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重新挂上了笑,扬起小脑袋看他。
比阳光还要灿烂:
“嘿嘿,哥,不用替我难过。”
“离开破烂人和破烂家后,我感觉我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
那一刻,时明绪终于弄清楚了心里酸酸涩涩的情绪。
那是,心疼。
起初他并没有很心疼她。
只是她阳光开朗,聪明懂事,积极向上。
在这种前提下,再揭开她在苏家的往昔,就会有种:‘啊,原来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啊。’的恍然。
这种后知后觉的疼惜,才是最致命的。
时明绪放任自己被这种情绪淹没。
然后,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苏苗苗,哥也教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
“当你有理的时候,一定要把事情闹到最大。”
苏禾从凳子上滑下去,抱了抱脸色阴沉的时明绪。
两人之间的氛围美好而温馨。
直到苏禾闷闷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
“没事哥,他们骂我,我也给他们下药了!”
时明绪:“?”

维C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