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李狗蛋是被饿醒的。
窗外的天已经擦黑，殿里点了几盏宫灯，昏黄的光线下，那堆刚铺好的细棉褥子泛着柔和的光泽。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吧”作响，浑身舒坦得像泡过热水澡——这细棉褥子是真管用，软乎乎的跟云朵似的，比他出租屋的席梦思还得劲。
“总算睡了个好觉。”李狗蛋咂咂嘴，刚想喊人，肚子先“咕噜”叫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殿里格外响亮。
他这才想起，中午就吃了点辣椒炒蛋和白米饭，早就消化干净了。
“王体乾！”李狗蛋扬声喊道，嗓门比上午亮堂了不少。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王体乾颠颠地跑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陛下醒了？龙体感觉怎么样？”
“挺好，就是饿了。”李狗蛋揉着肚子，直截了当地说，“传膳吧，让小翠多炒几个辣菜。”
王体乾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话：“陛下，御膳房按规矩备了晚膳，是……是清蒸鲈鱼、白灼菜心，还有小米粥。”
“又是清蒸？又是白灼？”李狗蛋皱起眉，语气瞬间垮了，“你们御膳房是水煮菜批发部啊？就不能弄点带油星子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皇宫里的厨子怕是跟清淡有仇，不管啥菜，不是蒸就是煮，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昨天那盘辣椒炒蛋，估计是小翠偷偷加了私货。
王体乾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释：“陛下，这是祖制，御膳讲究‘清、淡、雅’，说是……说是能养龙体。”
“养个屁！”李狗蛋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清了清嗓子，“朕说，老是吃这些没味儿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让小翠来，朕有话跟她说。”
“是是是！”王体乾哪敢怠慢，赶紧让人去叫小翠。
没一会儿，小翠就提着个食盒进来了，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看人：“陛下，您叫奴婢？”
“你会做红烧肉不？”李狗蛋直入主题，眼睛亮晶晶的，“就是那种油光锃亮、肥而不腻，一口下去流油的那种？”
他一边说一边咽口水，脑子里全是红烧肉的样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用酱油冰糖炖得酥烂，颤巍巍的，入口即化，那叫一个香！
小翠被问得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回陛下，红烧肉……奴婢会做，就是……御膳房不让做，说太油腻，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就知道规矩！”李狗蛋不耐烦地摆摆手，“朕让你做你就做，出了事朕担着！还有，再弄个麻婆豆腐，要麻要辣，再来个酸辣土豆丝，越酸越辣越好！”
他一口气报了三个菜，全是重口味的，听得王体乾在旁边直抽冷气。
我的天爷！陛下这是要翻天啊！又是红烧肉又是麻婆豆腐，这要是让言官知道了，不得写奏折把陛下骂成昏君？
“陛下，这……这怕是不妥吧？”王体乾硬着头皮劝了一句，“御膳房的张总管要是知道了，肯定会……”
“他敢？”李狗蛋眼睛一瞪，“朕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他要是敢啰嗦，就把他给朕换了！正好让小翠当总管，朕看她做的菜就挺好！”
小翠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下：“陛下！奴婢不敢！奴婢资历太浅，当不了总管！”
“起来起来，逗你玩呢。”李狗蛋把她拉起来，拍了拍她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凉，还硌得慌——这小宫女也太瘦了，胳膊细得跟柴火似的。
他心里一动，语气放缓了些：“别怕，朕就是想吃口热乎的。你就按朕说的做，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去拿，谁敢拦着，你就说是朕的意思。”
小翠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奴婢遵旨！”
“快去快回，朕都快饿扁了。”李狗蛋催了一句，看着小翠提着食盒快步出去的背影，心里总算舒坦了点。
王体乾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凑上来小声说：“陛下，您让小翠做这些菜，要是被清流党知道了，怕是又要……”
“又要哭哭啼啼？”李狗蛋翻了个白眼，“让他们哭去，有本事让他们别吃饭。对了，陆清流还在宫门口跪着吗？”
“回陛下，早就走了。”王体乾回话，“他抱着那块玉，说是要供奉起来，天天焚香祷告，保佑陛下龙体安康。”
“呵，这老小子倒是会装。”李狗蛋冷笑一声，心里跟明镜似的。陆清流哪是祷告，分明是拿着王瑾的玉当战利品，故意恶心人呢。
“王瑾那边有动静没？”李狗蛋又问。
提到王瑾，王体乾的表情严肃了些：“回陛下，九千岁下午没露面，听说在府里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
“砸得好。”李狗蛋无所谓地耸耸肩，“让他砸，最好把自己砸清醒点，别天天想着搞事。”
他现在是看明白了，对付王瑾和陆清流这种人，就得用他们看不懂的方式。你越按常理出牌，他们越跟你斗；你要是不按套路来，他们反而摸不着头脑。
就像现在，自己不过是吃了盘辣椒炒蛋，换了床软褥子，这俩人估计已经在心里上演了一百场宫斗剧了。
正想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争吵声。
“让开！我要见陛下！这菜不能给陛下吃！”一个尖利的声音喊道。
“张总管，这是陛下钦点的，您不能拦着！”是小翠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李狗蛋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王体乾赶紧出去查看，没一会儿就领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进来了。这老头穿着一身油腻的厨子服，脖子上挂着个银牌子，满脸怒气，正是御膳房总管张胖子。
“奴才张富贵，参见陛下！”张胖子“噗通”一声跪下，却不像其他人那样磕头，反而梗着脖子，一脸不忿。
“你有事？”李狗蛋没好气地问，一看这老头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
“陛下！”张胖子提高了声音，指着门口小翠手里的食盒，“您怎能吃这些油腻辛辣的东西？这红烧肉是发物，麻婆豆腐伤胃，酸辣土豆丝更是市井之物，哪能进陛下的口？”
他一边说一边痛心疾首，好像李狗蛋吃了这些菜就要驾崩似的。
“我吃什么用你管？”李狗蛋冷笑一声，“你是御膳房总管还是朕是皇帝？”
“陛下！”张胖子脖子更硬了，“老奴是先帝亲封的御膳房总管，执掌御膳房三十年，就是要为陛下的龙体着想！这些东西万万不能吃！”
“呵，先帝？”李狗蛋挑眉，“先帝要是知道你把御膳做得跟猪食似的，怕是早就把你给换了。”
“你！”张胖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狗蛋说不出话来，“陛下！您怎能如此说话？老奴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李狗蛋站起身，走到食盒旁边，打开盖子。
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殿里的龙涎香。油光锃亮的红烧肉颤巍巍地躺在盘子里，麻婆豆腐红亮亮的，飘着一层红油，酸辣土豆丝翠绿诱人，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李狗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嗯！肥而不腻，甜中带咸，肉香在嘴里炸开，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又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麻辣鲜香，烫得他直吸气，却越吃越想吃。
“好吃！”李狗蛋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比你做的那些猪食好吃多了！”
张胖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陛下！您……您这是自甘堕落！是昏君所为！”
“你说谁昏君？”李狗蛋把筷子一拍，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可以容忍别人说他摆烂，说他懒，但绝不能容忍别人说他昏君。
尤其是这个昏君的头衔，还可能让他落得跟崇祯一样的下场。
“张富贵，你胆子不小啊。”李狗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朕吃口肉，就成昏君了？那你说，什么样的皇帝才是明君？天天吃你的水煮菜，吃到营养不良，最后躺病床上等死？”
张胖子被问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说：“明君当以社稷为重，岂能沉迷口腹之欲？”
“放屁！”李狗蛋怒了，“连饭都吃不好，还谈什么社稷？朕告诉你，从今天起，御膳房归小翠管，你被撤职了，给朕滚回厨房烧火去！”
“什么？”张胖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陛下！您不能这样！老奴是先帝亲封的！”
“先帝亲封的也不行！”李狗蛋指着门口，“现在就给朕滚！再啰嗦一句，就把你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王体乾赶紧上前，拉着张胖子往外走：“张总管，陛下息怒，您先出去，先出去……”
张胖子还在挣扎，嘴里喊着“昏君”“亡国之君”，被两个小太监架着拖了出去，声音越来越远。
殿里总算安静下来。
李狗蛋喘着粗气，刚才那股怒气还没消。他拿起筷子，又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却觉得没刚才那么香了。
“陛下……”小翠怯生生地开口，眼圈红红的，“都怪奴婢，要是奴婢不做这些菜，张总管就不会……”
“跟你没关系。”李狗蛋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是他自己找不痛快。你做得很好，这些菜朕很喜欢。”
他看着眼前这桌菜，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不就是想吃口肉吗？怎么就这么难？
在现代，随便找个餐馆就能吃到的东西，在这皇宫里，居然成了“昏君”的象征。
“吃吧，别凉了。”李狗蛋坐下，给小翠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你也吃，多吃点，看你瘦的。”
小翠看着碗里的红烧肉，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吧嗒吧嗒地砸在桌子上。
她在御膳房待了三年，天天被张胖子呼来喝去，做最脏最累的活，还经常吃不饱饭，从来没人关心过她。可陛下……居然会给她夹菜，还让她多吃点。
“哭什么？”李狗蛋有点慌，他最看不得女孩子哭，“是不是不合胃口？那……那换个菜？”
“不是不是！”小翠赶紧擦了擦眼泪，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李狗蛋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酸。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烧得他胃里暖暖的。
“小翠，”李狗蛋放下酒杯，认真地说，“以后这御膳房就靠你了。朕没别的要求，就想每天吃点顺口的，行不？”
小翠用力点点头，嘴里塞着肉，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地应着。
李狗蛋笑了，拿起筷子，又开始大口吃肉。
他知道，撤了张胖子，肯定会引来不少非议，陆清流那伙人说不定又要上书骂他。
但他不在乎。
他只想在这该死的皇宫里，活得舒坦一点。
至于那些所谓的“明君”“昏君”的评价……
去他娘的吧！
先吃爽了再说！
李狗蛋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天早上，一定要吃辣椒炒肉当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