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在前院,吴鹏让姚卫民跟他去一趟,车上有些东西要搬下来,他们顺便再清理一下车子。
两人刚消失在后院,姚芳华的腿就有些蠢蠢欲动,想去吴鹏刚搬柜子的杂货间看一眼,还有吴鹏的卧室,也想看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控制住了了冲动,拿了抹布清理起两个保险柜来。一边清理一边默念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虽不是君子,但也不行这等令人不耻的行径,她又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没必要。老师说过,心正身正方可气度不凡,方可不枉读这么些圣贤书。她倒没想气度不凡,只想着内心安,能睡安稳觉就好。她又不是那需要舍了底线搏前程的境地,没必要,很没必要。
吴鹏这边一到前院,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姚卫民一根,“今天中午跟咱们一块吃饭的那位王同志,年后可能调到你们机械厂当领导。你可别跟别人说,哥就是看你靠谱,才跟你念叨念叨。”
“嗯嗯,鹏哥放心。”
“咱们打小认识的情谊,我能信不过你?”吴鹏吐了个烟圈,问道,“今天上午你跟你姐干啥去了。”
姚卫民嘿嘿嘿装傻傻乐。
“你不说我也知道,卖表去了吧。”
姚卫民还是嘿嘿嘿傻笑。
吴鹏把整包递给姚卫民,烟下边还压着五块钱,“卫民呀,我就是好奇,那表到底卖了多少?”
“鹏哥,我真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姚卫民还是嘿嘿傻笑两声,心里却骂开了,这是让他出卖他姐?鹏哥这是既想抢他财路,又要断他财路,鹏哥真不是好鸟!
拿五块钱就想贿赂他,太小看他了!姚卫民自认现在他可是见过世面,见过大把钞票的人,这点小财很是不能打动他。
吴鹏收回钱,把烟塞给姚卫民,“不知道就算了,我也就是好奇。你还跟钟二他们玩牌?你小子不长记性,以后少跟他们玩。”反正以后来日方长,先给这小子糊弄住再说。
“嗯。我玩牌总输。家里人都不知道我玩钱,哥你别跟我家里人说这事。”
“放心吧。不过你以后少跟他们玩,以后想玩了,你来找哥,哥带你见见世面,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玩。”
姚卫民眼睛一亮,他可是听钟二说过一嘴,说鹏哥他们玩的都大,那场子老热闹了,他倒是没想着跟这些人堵,他那两下子都不够人看的,再说他也没钱,他就是想开开眼见见世面,想知道人家都怎么玩的,感受一下那氛围也是好的。
两人抽了烟,搬了东西,推着三轮车回来时,姚芳华已经把保险柜和保险箱都清理了一遍。此时正蹲在保险柜前研究那锁。见他们回来,便让他们先把柜子搬到院里,然后拿盆接了水,把保险柜和保险箱里里外外冲洗了几遍。
吴鹏也任她折腾,反正他这院子大,破烂又堆的到处都是,几盆水而已,无所谓。
姚芳华看着有些泥泞的地面终究不好意思了,“鹏鹏,你院里这些木头家具就这么露天堆着,早晚都糟蹋了,不如赶紧收拾出来。”这里屋子这么多,这些家具拆了,找个屋子码放整齐,不说有什么大用,就是拿来当柴火烧也比这么烂在院子里强吧。她一眼就看见,一把红木椅子下面压着个首饰盒,还有一个剩了一半的樟木箱子就那么扔在院子里。
“这不是一直没时间。年前忙,我这天天往外跑。等正月里就收拾出来。”这都等着拿钱过年呢,收破烂的生意年前尤为好。
“嗯,到时我和卫民过来帮你。”姚芳华笑盈盈的。
“行啊,我这正愁没人帮忙呢,那我可就先谢谢了。”
“好的呀。”动手干粗活是不大能的,她到时候就坐在堂屋看他俩干,大不了寻摸到好木头了,就给卫民开工钱。
粗活累活,她下乡那两年干够了,发誓这辈子一旦翻身,指定不再劳累自己。人生在世,她要在有限生存条件下,该买买该吃吃,能不吃苦就不吃,能不受罪就不受,不为难自己,好吃懒做保持身心愉悦才好,可不瞎装勤快。
吴鹏和姚卫民合力将保险柜搬上三轮车,两人一个骑,一个推。姚芳华则推着自行车。
“鹏哥你过年咋办?”
“什么咋办,就在家过年呗。”吴鹏想好了,过年就叫上几个人在前院打麻将,打通宵。
姚卫民略带同情,想他鹏哥也是可怜,过个年,孤苦伶仃的。
姚芳华低头不语,她不喜过年。过个年,亲戚们问来问去,捧高踩低。她身为大龄女,说不得要帮着做饭刷碗捏饺子,要是她擎等着吃,只坐着不动,这些亲戚不定背后都怎么编排,别说不动了,就是干的少了都得编排她。亲戚们的嘴脸她可太清楚不过了,爱挑拣,风凉话,有事没事都要踩你两脚。她知道,就是她勤快的把活都干了,能得上一句好就不错了,说不得背后还得说她傻。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关键,她不想见到大姑一家。
年后她还要进厂,名声能先保住还是要先保住,要不干脆装几天病算了。干脆就装咳嗽,到时没事就咳两声。
三人心思各异的回了姚家。
吴鹏和姚卫民搬东西的动静大,一院子人都知道姚芳华买了两个铁盒子回来。钟家两兄弟还上来帮着搬进了屋。
保险柜放在了靠窗的角落里。姚芳华她们这屋只晚上炉子里才生火,白天一进来屋里冰凉。
钟二:“我去,这铁柜子可够沉的,我腰都断了。”这好容易才把第二个保险柜叠放了上去,可真他吗沉。
不同钟二的话痨,钟大哥默不作声,帮着搬了东西就回去了。他今年二十六,跟姚芳华大哥姚卫国一般大,两人也是同时下乡。他拖家带口的回来,跟家里闹了一场,最后一家四口挤在半个屋子里,总算有了容身之地。钟二则是跟父母挤一屋去了。
“你花了多少钱?”李春英看见这两个铁柜子就眼皮子跳,这么沉,这是花了多少钱!她别的不关心,就关心钱。
姚芳华:“十块一个。淘破烂淘来的。”
“这么贵!浪费钱。”李春英嘀咕。反正会买的不如会卖的,买啥都吃亏,肯定是买啥都贵。凡事先嘀咕一句准没错。
十块?贵?吴鹏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得亏他不用跟这样的人做买卖。
跟这样苦水里泡过来,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老娘们没道理可讲,唯有哄着顺着让她们占小便宜吃大亏,方可平息自己心中的抑郁。
吴鹏:“婶子,看您说的。来,婶子嗑瓜子。我这饶您两包瓜子。以后你要是有什么要卖的废品了,直接找我。”
哄了姚母,吴鹏绕到姚芳华屋里,下巴壳点点外头,“你说十块一个,不怕你妈转头给你便宜卖了?”
姚芳华正蹲着研究保险锁,闻言心里一咯噔,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这事她妈真能干的出来。“咋办?”话都说出去了。
“要我说,不放贵重东西就算了,你要是真修好了,往里边放贵重东西,不如放我那去,别的不说,我那指定比你这儿安全。”
呸!真修好了,可不敢放他那,这小子转头就得把这保险柜给卖出去,好大赚一笔。姚芳华呵呵,“想都别想。”
钟二站在窗户旁,往里头瞅了又瞅,“鹏哥,这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两。”
吴鹏立刻笑眯眯道,“好啊,一百五俩。走,现在就去我那拉去。”
钟二愣了,“不是说十块钱一个?”
“十块一个你也信啊,华华跟婶子开玩笑呢,就这,卖废铁也得百八的,想啥呢。”
李春英听了尖叫,“一百五!你疯了!这两破玩意一百五!退了,赶紧退了!”
李春英闹着要退,吴鹏一溜烟跑了,“婶子,对不住了,银货两讫,概不退货。”

维C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