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津南不是真的想要方便,只是想看一看她的洗手间。
不过,来都来了,总要方便一下。
看了眼马桶,许津南脱掉裤子,屈辱地坐了上去。
处理干净,许津南开始在卫生间搜寻。
洗手台上,满满一台面的瓶瓶罐罐。凝霜是女艺人,保养品化妆品多如牛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堆在一起,琳琅满目。
许津南的视线一一扫过,眉毛拧在一起。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确认只有一只粉色的电动牙刷,许津南眉头舒展,转身又去了浴室。毛巾架上,只有一条毛巾搭在上面,从生活痕迹来看,凝霜没有与别人同居。
从洗手间出来,许津南的嘴角微微勾起。
虽然他不介意横刀夺爱,但……还是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掺和进来。
许津南回到客厅时,凝霜已经将行李收好,手里捧着剧本,挑灯苦读。
凝霜看起来很专注,许津南走到她旁边时,凝霜还在念某句台词。她尝试着用不同的语气念白,表情配合着情绪,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时而悲戚。许津南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凝霜,像在看一场独角戏。
凝霜似乎被难住了,尝试了好几种表演方式,都不满意。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凝霜伸手狠狠拧了下自己的大腿。她对自己下手不轻,疼痛短暂缓解了焦虑。
许津南微微皱眉,想了想,屈膝蹲下。
许津南蹲在凝霜面前,伸手拿走她放在腿上的剧本,视线扫过剧本上被画得花花绿绿的文字,拧了拧眉。
“要背这么多?”
凝霜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指着上面被绿色记号笔标记的台词,“绿色部分是我的词。”
许津南问:“那其他颜色的呢?”
凝霜认真解释:“对手演员的。”
“也要背?”
凝霜点了点头,“我个人的习惯是要背的。”
许津南笑着调侃,“怎么?别人忘词的时候,你给人家提词?”
凝霜摇头,“不是的,我觉得这样能帮我更好地进入角色。”
许津南面露不解。
凝霜干咽了下,试图解释:“有时候,对手演的,跟剧本上不是一回事儿。”
许津南点了点头,忽然好奇:“那以谁为主?”
凝霜说:“大部分情况下,以剧本为主。”
“少部分情况呢?”
凝霜耸耸肩,“谁红谁说了算。”
演员这个行当就是这样,红,才有话语权。
不红是原罪,红了,你做什么都对,哪怕是改剧本,人家都会盛赞你有“创作精神”。
许津南想了下问:“所以,你还不够红?”
凝霜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充其量算是有了点名气,距离红还远着呢。”
许津南想到那天晚上,两人的对话。
所以,她还想更红,也无可厚非。
许津南今晚像是没什么事儿,坐在沙发上默默看凝霜背剧本。
凝霜背的认真,许津南看得认真,那样子像是监督小孩儿背书的家长。
许津南脑子里莫名出现个念头,她要是给他生个女儿,以后也会像这般认真又可爱吧。
凝霜背了一会儿,试探性唤他:“许津南。”
“嗯。”
“帮我个忙行吗?”
“说。”
许津南心情不错,主要是面前的人,秀色可餐。
凝霜肯定不知道,她背剧本的时候,许津南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体。那双眼睛像是扫描仪似的,从头发丝到脚底,仔仔细细,一丝不落打量着她,仿佛要把凝霜看到眼睛里。
许津南刚刚在想,他有一千多天没见过她了,却在她身上找不到陌生感。
他惊奇地发现,面前这个女人,一直住在她心里,从未离开。
为什么呢?
是因为不甘心吗?
许津南这样问自己。
许津南在思考的时候,凝霜把剧本递过去,指着上面被标黄的台词,小声说:“你帮我对对词行吗?就黄色的那几句。”
许津南“嗯”了一声,接过剧本,低头扫了几眼,面色阴沉。
几乎没有犹豫,许津南将剧本还给凝霜,很冷漠地说:“不帮。”
凝霜扁扁嘴,小声说:“答应了又反悔。”
许津南轻哼,“我不演反派。”
凝霜干咽了下,“就几句。”
许津南沉着脸,“那词太恶心,我说不出口。”
凝霜:“……”
顿了顿,凝霜说:“你从前不说的挺好。”
“什么?”许津南眯着眼问。
凝霜摇摇头,“不说就不说。”
凝霜赌气似的转过身背对着许津南,她脊背挺得溜直,瘦削的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耸动,后脑勺上写满了“生气”两个字。凝霜生气的时候,很像动物园里的熊猫。
许津南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凝霜的肩膀,轻声说:“拿来。”
凝霜嘴角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怕被许津南看见,又立刻压下去。
她故作娇蛮道:“什么啊!”
许津南努努嘴,“剧本。”
凝霜没有回头,掐着嗓子揶揄:“词太恶心了呢~”
许津南深吸一口气,催促道:“快点儿。”
凝霜轻笑,转身将剧本递给他。
许津南视线下垂不情不愿接下。
在凝霜的威逼之下,许津南暂时充当起无情的念词机器,他说:“开始了。”
凝霜点点头,目光盈盈,很期待地看着许津南。
许津南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词:“我不需要爱情,我也没时间谈情说爱。我只想要一份简单的性关系,解决生理需求,放纵欲望,你能做到吗?”
凝霜按照剧本上的内容回:“我做不到。”
许津南:“哪里做不到?”
凝霜:“我需要爱情,我要站在太阳底下,我需要自由,平等,尊重,不是只有性。”
许津南咽了咽口水,按照剧本上的台词继续说:“抱歉,我给不了你,我只能给到这么多。”
凝霜回:“分手吧。”
许津南:“好啊,但你我之间,谈不上分手,充其量算是解散……”说完将剧本随意丢到沙发上,语气不满:“这谁写的词?”
凝霜一脸无辜:“编剧。”
许津南嗤之以鼻:“水平太差。”
凝霜勾了勾唇,手伸到沙发上将剧本捞回来,将散乱的剧本重新理顺。
她说:“哪差啊?”
许津南眯着眼睛看她,品味着她话里有没有多余的含义。
含沙射影,或者指桑骂槐。
凝霜复又打开剧本,找到刚刚对词的那页,手指捻着微皱的纸角,低声说:“我觉着写的挺好。”
许津南揶揄:“拍这种烂戏,什么时候能红!”
他语气莫名带着几分怒气,不知道是为她生气,还是因自己被台词误伤而发泄。
凝霜回怼:“干你什么事儿?”
许津南讥诮,“不是你说的想更红?”
凝霜梗着脖子,“是我说的……怎么了?”
许津南声线低冷,他说:“那就别拍这种东西。接这种粗制滥造的戏,你一辈子都红不了。”
凝霜一下就火了,连日积聚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水,对着许济南冲过去。
她说:“我拜托你讲讲道理,是我想红就能红的吗?好戏就那么多,是我想拍就能拍的吗?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敌不过你们动动手指。”
“你们?”
许津南莫名觉得这个词很不舒服。
凝霜愣了下。
许津南眯了眯眼,伸手捏住凝霜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宋凝霜,我再问你一次,在你心里,我跟那些想睡你的男人是同一种人吗?”
凝霜没有说话。
许津南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许津南绝望地注视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心里融化的部分重新结冰。擒住凝霜下巴的手,用力,再用力。
凝霜没有反抗,伴随着疼痛,她脸色发白,眼睛泛红。
湿热的液体落到许津南的手背。
像灼热的岩浆,刺痛他的经脉。
许津南松开凝霜的下巴,随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离去。
“哐——”
凝霜瘫坐在地,听见防盗门关闭的声音,默默将头埋入膝盖。
她知道,她惹到他了。
……
那天之后,许津南没再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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