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暑假，李晟轩被王燕送去幼小衔接班，李希汀没报班，每天敷衍一点暑假作业，剩下的时间把李珈莹当洋娃娃玩，王一天也在他们家。
高洁劝王燕给李希汀也报暑假班，说三年级是小学阶段的分水岭，暑假是弯道超车的好时机。
王燕不以为然，“我们家庭负担重，两个都报暑假班要花很多钱。”她爱自己一双儿女，但明显对儿子投入更多。“汀汀喜欢和小孩玩，你看她照顾珈莹，有模有样的，连王一天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哈哈……”
高洁只能跟着笑。
成年人的价值观来自他的原生家庭、受教育程度和所处环境，很难改变。高洁在面对与自己价值观不同的人时，会质疑，但不会轻易指责。她深知，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事物，更不存在完全符合自己标准的人。自己在别人眼中，又何尝不是一个有缺点的人。
王燕突然想起一件事，叫来正在写作业的儿子，“你看轩轩这个牙……”
李晟轩下门牙长了两排。
“乳牙滞留。”高洁洗了手，轻轻捏着李晟轩的下门牙，有晃动迹象，“没事啃啃苹果，看能不能啃掉，不行就去医院拔。”
王燕一听拔牙，“啊，这么严重？”
“不严重，但乳牙不掉，会影响恒牙生长。就像你要往前走，而我挡着你，你只能往旁边挤，挤歪了不好看。”
听说儿子的牙齿会长歪，王燕决定去拔牙。
两人正聊着，王奶奶找王一天回家吃饭，顺便听了一耳朵，拽过孙子。
“你看天天的牙齿，是不是烂了？”
王一天下面两颗乳磨牙明显龋齿，上面的看不清。
“您是不是晚上不给他刷牙，还喝奶睡觉？”
王奶奶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小时候是这样，死哭不睡，吃奶才能睡着。晚上还要刷牙？”
“晚上不刷牙的话，漱口也行。”高洁讲了一堆口腔卫生知识，“您最好明天就带天天去看牙，乳牙虽然会更换，但龋齿放任不管会一直烂，烂到根上就麻烦了。”
王奶奶听不懂大部分内容，但对“烂到根上”特别敏感，立马揪住孙子命令，“从今天开始，早晚刷牙！不准吃糖！”又问高洁，“你换到哪个医院了？我去找你。”
高洁想帮大家省钱，“口腔医院收费比较贵，天天龋齿不严重，轩轩拔牙也简单，一般口腔科都能处理。我推荐你们去三医院，找宋医生。”
王奶奶摆摆手，“我孙子不怕花钱，要看就看最好的。”
王燕不落人后，“明天我们一起去找高洁。”
高洁不再坚持，想起被母亲忽略的女孩，她九岁了，很可能龋齿，叫过来一看，果然如此。“汀汀这牙得补，也不知龋到什么程度了，你明天带上她。”
“嗯。”王燕随口答应。
第二天，李希汀没出现，说是怕疼，死活不肯来医院。
简单的乳牙拔除在高洁的诊室就能完成，李晟轩很配合，没一会儿就咬着棉球去上课。
王一天跟杀猪似的，一群医生护士都按不住。
两个孩子一对比，王奶奶觉得脸上无光，准备亲自动手。
高洁劝阻，“孩子大了不要打，咱们讲道理。”
王奶奶火大得很，“讲什么道理？跟他爸一样！根本讲不通！打一顿就好了！”
秦非也是小男孩的爸爸，过来凑热闹，“我看看。”
王一天不给面子，不张嘴，秦非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带发条的塑料小人。
“小糊涂神！”王一天眼睛一亮。
“你只用张开嘴巴给我看看，小糊涂神就送给你。”
这句话比束缚带和麻药都管用，王一天立刻张嘴。
秦非却不看，先让高洁张嘴，还要张大一点。
“干嘛？”她不明白，但照做。
“嗯，漂亮！”秦非打了个响指，由衷赞叹，“我早就发现你的牙齿好看，只是没机会欣赏，现在一看，长得跟教科书似的，完美！”
任何人被这样一顿夸，都会开心地笑起来，高洁也不例外。
接着，秦非对王一天说：“看看高阿姨的牙，再看看你的牙，两个大黑洞，都是被虫子吃的！还不肯治疗？小心虫子吃光你所有牙齿！”他手持一面圆镜，让孩子看自己的牙，嫌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吓。
“你骗人！”王一天没那么好骗，可也为自己的牙齿感到羞愧。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出拒绝治疗的原因，“我怕疼！姐姐就是怕疼才不敢来的，我也怕！”
“原来如此，能够说出原因的小朋友都非常棒！”秦非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但这是姐姐说的疼，如果我说不疼呢？你应该听过小马过河的故事吧？”
王一天点点头，对这个表扬他的叔叔好感度倍增。
秦非温柔地说：“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保证不疼，最多有一点点酸，如果你感到难受或害怕，随时举手告诉我，我立刻停下，好不好？”
说实话，高洁听了都心动，更不用说像王一天这样，鲜少被温柔以待的孩子了。
他乖乖躺在牙椅上，张大嘴巴，补了四颗乳磨牙。
他皮的时候很皮，乖的时候真乖，能控制自己长时间配合，直到补牙结束，大大方方向秦非讨要玩具，欢天喜地跟奶奶走。
目送祖孙俩离开，高洁发自内心地称赞：“秦医生不仅医术高超，带娃经验也很丰富，做你的小孩真幸福！可你把儿子的玩具随手送人，他和你闹怎么办？”
秦非不以为然，“那是我吃薯片附赠的小玩具，他不知道。”
“哦，真好。”高洁看着眼前人，精瘦、阳光，游走在成熟与幼稚之间，抽烟或者吃薯片都不算违和。
秦非伸了个懒腰，突然神秘兮兮地说：“你也有龋齿，知道吗？”
“啊？”太突然了，高洁不知道。
“我刚才看见的。”秦非又要她张嘴，用口镜柄末端敲她右下6和7，“疼吗？”
说不上来疼或者不疼，有点怪。
秦非看她表情就知道，“邻面龋，不信你去拍个牙片。”
高洁一听邻面龋，再配合叩诊的感觉，信了八成。
秦非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不严重，我可以帮你补，本院职工不收费。”
高洁忐忑，但出于对他治疗王一天的信任感，同意并礼貌地说：“麻烦秦医生了。”
秦非立刻大声招呼实习生，“都过来，现场教学了！给大家看看难得一见的邻面龋，发生在两颗相邻牙齿接触面的龋齿，因位置隐蔽，早期症状不明显，容易漏诊或误诊……”
高洁躺在牙椅上，口腔灯照着她，眼前恍惚全是人脸，真是……唉！
她索性闭上眼睛，身体的感观便放大了。她感觉脑袋被人环抱，口镜在嘴里来回移动，挖勺变教鞭，逐一指向她的牙齿。
基本讲解结束后，牙钻的蜂鸣响起。
她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但头一回钻自己，不免紧张，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衣服。
秦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相信我好吗？很浅很浅的龋洞，不疼。这么漂亮的牙齿不能有龋齿，必须给你补得天衣无缝。”
旁边有同学小声说：“高老师的牙真好看，比正畸科的模特小姐还好看。”
很快有同学接话：“模特也许是假的，咱们高老师实打实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