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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月柔也注意到了楚岐,许是因拍卖会一事心虚,往日恨不得贴在楚岐身上的她此刻站得远远的,连偶尔与楚岐视线相触都慌忙避开。
谢家乃百年世族,在江南的势力盘根错节,今日在场众人多多少少都仰仗谢家几分。见谢烬在礼台上站定,宾客们纷纷起身致意。
“诸位请坐,今日婚仪,不必拘礼。”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依序入座。
宁风荷讶然瞥向身侧男子。
虽知谢家势大,却未料一个晚辈谢烬竟有这般威仪。
台下站着的宁月柔气得面色涨红。
当初谢家遣人来宁府提亲时,是楚岐告诉她谢烬是个不能人道、性情暴戾的佛子,加之谢家只派一人登门,宁月柔便以为那是龙潭虎穴,千方百计让宁风荷应下这门亲事。如今看来,这谢烬不仅容貌清俊,势力更比她想象中庞大得多。
那所谓的不能人道……
宁月柔下意识朝谢烬下身望去。
分明也是谣传!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应下这门婚事!
宁月柔越想越不甘,却不敢当场生事,只得随众人落座。
司仪手持礼册,正欲开腔,册卷却被宁风荷截去。在众人诧异目光中,宁风荷唇角轻扬:”在仪典开始前,我备了个小彩头。”
“诸位皆知,我宁家虽非钟鸣鼎食之家,也算清白门第。父母年少艰辛创下宁氏基业,虽不及在座各位,我宁风荷也算锦衣玉食长大。生母逝后,外室入门,我日子虽不如前,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缘由!”
“是吧?楚公子?”
宁风荷尾音悠长,灼灼目光穿透人群直抵楚岐。
楚岐面不改色迎上宁风荷视线,可与她朝夕相处数年的宁风荷再清楚不过,他此刻分明怒极,眼底烈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谨、言、慎、行。”
楚岐切齿,以唇语警示。
宁风荷却佯作未见,转头欣赏众人反应。
人群静默数息后,窃窃私语渐起。
宁月柔顺着宁风荷目光望向楚岐,心头猛跳。
楚公子?
不待她细想,水镜光华流转,映出楚岐俯身为宁风荷斟茶画面。
影像中楚岐动作恭顺,神态却冷峻非常,不论是斟茶铺床,还是喂饭穿履,始终脊背挺直。
“宁小姐!”
楚父怒喝拍案而起。
“在此良辰吉日放出此等影像,是要毁我儿清誉?”
宁风荷浅笑:”您莫急,还有后文。”
下一刻画面骤变,只见赤着上身的楚岐立于池畔,一刀刀划向背脊,宁月柔嗓音随之响起——”我倾慕如砚哥哥这般有男儿气概的,若身上再带些刀剑伤痕,便更添风仪!瞧着便觉安心。”
画面流转极快。
楚岐为宁月柔揉脚时松弛的身形;将她从惊马现场抱起时焦灼的神情;贴心喂药时柔和的眉眼……
继而响起宁风荷带着哭腔的质问:”楚岐!你是我重金从暗卫营赎出的侍卫!为何不能待我温存些!”
“大小姐若能有二小姐半分柔善,在下或可给些好脸色。”
最后是楚岐握着宁月柔贴身绢帕,满面痴迷地低唤:”柔柔……好香……”
事已至此,众人皆已明了。
“楚公子玩得这般出格?姐妹皆欲收入囊中?”
“你看岔了,分明楚公子心仪宁家二小姐,借接近大小姐之名罢了。没听他都给人家当贴身侍卫了?”
……
议论愈盛,楚岐面色愈沉。
他未料爱他成痴的宁风荷,竟时时留着影音记录。
“宁风荷,休要过火。”他紧盯宁风荷,声量不高不低恰传满堂。宁月柔更是怔住,她从未听楚岐用这般语气说话——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楚岐……竟是摄政王!
“楚公子不敢认么?那你可敢承认,你派人将我掳去暗室,令人掌掴我数百,只为给宁月柔这外室所出的东西出气!”宁风荷声调骤扬。
始终静默的谢烬闻言,眸色骤暗。
“这般爱告状,此事怎未提及?”谢烬凑近宁风荷低语,语气看似轻缓,攥着她的手却力道惊人。
宁风荷轻吸凉气,切齿回应:”丢人。”
谢烬沉沉看她一眼,未再言语,却将此节默记于心。
台下宾客闻言,个个望向楚岐。
“私下行刑?这未免太过!哪还有半点王爷气度?”
“与身份何干?分明是暴戾之徒!这还如何辩白?”
一片质疑声中,忽闻清亮女声响起。
“我作证!砚哥哥是清白的!全是宁风荷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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