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旧人旧事儿都甭再提了,从现在起咱们开始过好日子。鸣杰,你得表个态!”
支书媳妇干脆搬了把凳子坐到堂屋,和苏糖一起摘着韭菜。
俞鸣杰其实不是个嘴笨的,只是男女这方面的像是不开窍似的,和艾晴过了这几年一直是相敬如宾,甚至睡在一个被窝里时,情话都没说过一句。
现在让他对苏糖表态,他真是有点儿尴尬。
“我,我除了有甜甜,
还有几千块钱的外债……”
脸红脖子粗半天,居然憋出这么句话出来。
于国梁脸都气歪了,向着俞鸣杰直鼓腮帮子。
“我没有想和苏糖分担外债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这点外债不是什么难事,我会让苏糖过上好日子的。”
终于说出来了,俞鸣杰长长喘了一口气。
苏糖认认真真地摘着韭菜,等全摘完了她才说:
“我也觉得有外债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心齐,想把日子过好,外债很快就会变成存款的。”
俞鸣杰踏实了,苏糖也是真心实意想和他过日子的。
艾晴走后他其实已经不打算再找了,可每次听到孩子奶声奶气地学着奶奶和姑姑诅咒艾晴的话,他心太疼了。
为了孩子,他也得迈出这一步。
说实话,和苏糖相亲时他的初衷也没有变化,他只想给甜甜找个妈,一个能对孩子好的妈。
两人亲事半吹不吹地没了下文后,他们居然能再次相见。
他再次真真切切地看到苏糖的泼辣和勇猛,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甜甜有这样的妈就不能再受任何人欺负了。
也许是出于人自私的本性吧,那种念头也就是在一瞬之间冒了芽,就再也没消失过。
支书媳妇抢过苏糖手里的韭菜,扭头对俞鸣杰说:
“听你这句话,没有哪个女人心不软的。
以后日子长着呢,婶子就看着你咋让人家过上好日子。
去,你家酱油没了,你俩去村头小卖部打点儿酱油回来。”
说着把酱油壶递到俞鸣杰手上,顺便使了个眼色。
小年开始,就有孩子开始放小鞭了,走在街上偶尔就能听见零零星星的几声鞭响,有年味儿了。
“你说咱俩算不算有缘分,不算这次,已经见过三次了。”
俞鸣杰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明明上次相亲已经算是没戏了,老天爷就又安排了一次见面。
四次。苏糖心里暗暗纠正他。
第一次的相见,是在俞鸣杰极度伤心的情况下,虽然有简短的交流,也很难记住对方。
“也许是你故意找机会见我的呢。”苏糖抿着嘴笑。
略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俞鸣杰笑了:“对啊,是老天爷让我蹲在树丛后面,趴在市场边上,就为了逮住你。这叫守株待兔!”
苏糖挺了挺胸脯:“我才不是兔子呢,我们家志豪说村里人背后都叫我母老虎。”
她可不认为母老虎是讽刺,她要不虎一点,狠一点,早就让人欺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嗯,也对。那我就叫守山待虎!”
“你,你,你可不许叫我母老虎!”
……
两人边走边笑闹着拌嘴,虽然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可苏糖却觉得老开心了。
支书媳妇让他们到小卖部打酱油的目的很明显,因为小卖部就是村里的情报站。
特别是猫冬的时候,小卖部里聚集了村里的三教九流,各大帮派。
小卖部是村花李春苗开的,一见俞鸣杰身后跟着个女人进来,就打趣地问:“俞鸣杰,这位是谁呀?”
俞鸣杰递过酱油桶,伸出两根手指说:“二斤!”
“人家春苗问你呢,这姑娘是谁呀?”
二癞子喝大了,口齿已经不太利索地问,眼珠子一个劲儿地在苏糖脸上打着转。
苏糖本来就不丑,今天稍加打扮就格外显得生动。临出门时还擦了点儿雪花膏,抹了点儿香粉,小瓜子脸显得白皙细嫩得很。
“这是我未婚妻,叫苏糖。”俞鸣杰大大方方地和众人介绍着。
李春苗递过打好的酱油瓶,笑着说:“那可得恭喜了,明年就要添丁进口了,大喜事啊。”
俞鸣杰笑笑,掏出五毛钱,转身和苏糖走了。
“呸,一个二婚头有什么可得瑟的!”二癞子狠啐了一口,眼中满是恨意。
李春苗眼睛斜着他:“哟,人家那叫本事。再看你,都三十大多了,一婚都没婚上呢,穷得都要发昏了吧。”
二癞子也不生气,喷着酒气凑近李春苗,猥琐地笑:“婚不婚的有啥用,我又不缺女人,今晚给我留门啊。”
“滚你妈的吧!”
李春苗伸手就要扇二癞子,让那小子一个闪身躲开了。
……
晚饭是饺子,吃了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俞鸣杰说到做到,借了于国梁家的拖拉机把苏糖送回了苏家窝棚。
苏糖下了车,俞鸣杰第一次拉了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盒东西。
没等苏糖回过神,拖拉机已经“笃笃笃”地走了。
回了屋,拆开盒子,竟然是一盒上海产的雪花膏。
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很清淡,很好闻。
第二天她又起了个大早,过了二十三就忙起来了。
村里人几乎都知道苏糖处了对象,罗家父母开心了,也让罗玲玲出来了。
罗玲玲出了家门直接杀到苏糖家:“苏糖姐,我妈这些天不让我出屋,没想到你竟然办了件人生大事啊!”
“是啊。天要下雨,姐要嫁人,谁也拦不住。”
在罗玲玲面前,苏糖的脸皮才表现得最厚。
罗玲玲问:“说说,啥样个人啊?大年叔介绍的估计也不能靠谱到哪儿去。”
苏糖没理她,越过她的肩膀看向门口:“大年叔来啦,快,屋里坐。”
罗玲玲险些直接来个屁股墩儿,正准备回身道歉却和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大懒目光对上。
“对不起啊,大年叔……”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就知道中了苏糖的奸计了。
“你一天不熊我你就难受是吧,看我不收拾你!”两人好久不见,在屋里笑闹着。
“这是苏糖家吗?家里有人吗?”一道陌生的女声从院门口传进屋里。
苏糖听声音不太熟悉,就透过刚化了霜的玻璃窗向外看去——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维C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