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清晨的教室里弥漫着雨天特有的潮湿气息，窗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李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翻开点名册，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夏凌。”
无人应答。
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沙沙声停了下来，李老师抬起头，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夏凌同学？”
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有雨水敲打窗户的声响。
顾霆手中的钢笔突然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片深蓝。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空荡荡的座位——那张桌子干净得过分，连张草稿纸都没留下，仿佛从来没有人坐过。
“奇怪，”李老师皱眉翻看考勤表，“夏凌同学没有请假啊。”
坐在前排的陈默突然举手：“老师，夏凌昨天放学淋了雨，可能是生病了。”
顾霆的指节微微发白，钢笔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雨丝斜斜地划过灰蒙蒙的天空，和昨天一模一样。
“这样啊，”李老师点点头，“那我们继续上课。陈默，课后记得联系一下夏凌同学，问问情况。”
“好的，老师。”
顾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黑板，但那些数学公式在他眼前扭曲变形。
他的脑海里全是昨天放学时的画面——夏凌站在雨中，单薄的校服衬衫被雨水浸透，贴在他瘦削的背上，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
“霆哥，”黄毛小弟王浩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发什么呆呢？”
顾霆猛地回神，皱眉道：“关你屁事。”
“嘿嘿，”王浩挤眉弄眼，“是不是在想校花啊？听说她昨天给你递情书了？”
顾霆一把推开他的脸：“滚。”
“那…”王浩突然压低声音，表情变得促狭，“老大，你不会真像那群女生传的那样，是在想转校生吧？”
顾霆的钢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几个同学回头张望，李老师也投来警告的目光。
“你他妈…”顾霆一把揪住王浩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却咬牙切齿，“脑子进水了？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个冰块脸？我巴不得他不来呢！”
王浩被勒得脸色发红，连连点头：“我错了我错了，霆哥松手…”
顾霆松开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讲台上，李老师正在讲解一道三角函数题，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雨势突然变大，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
老城区的居民楼里，夏凌蜷缩在床上，额头上敷着的冰毛巾已经变得温热。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沉重，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房门被轻轻推开，夏悠然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看到弟弟醒了，连忙放下杯子坐到床边。
“小凌，感觉怎么样？”她伸手摸了摸夏凌滚烫的额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还是这么烫。”
夏凌微微睁开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姐…几点了？”
“快九点了，”夏悠然换掉已经变温的毛巾，重新拧了条冰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你昨晚烧到39度多，把大哥都吓坏了。”
夏凌想撑起身子，却被一阵眩晕击倒，重重跌回枕头上。夏悠然赶紧扶住他：“别乱动！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
“医生？”夏凌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嗯，大哥半夜请来的，”夏悠然扶着他慢慢坐起来，把水杯递到他嘴边，“你烧得太厉害，大哥怕送医院路上着凉更严重。”
温水润过喉咙，夏凌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有个小小的针眼。他垂下眼睛，轻声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呢，”夏悠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眼眶却红了，“你从小就这样，一生病就硬撑，撑不住了也不说。”
夏凌想辩解，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夏悠然赶紧拍着他的背，等他缓过来才递上药片：“先把药吃了，我去给你热粥。”
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夏凌皱着眉咽下去。夏悠然从抽屉里找出几颗水果糖：“给，小时候你一生病就要吃这个。”
夏凌接过糖，指尖碰到姐姐温暖的手掌，嘴角微微上扬：“你还留着这个。”
“当然，”夏悠然剥开一颗糖纸，把橙色的糖果塞进弟弟嘴里，“记得吗？小时候你每次打针都要吃两颗，一颗打针前，一颗打针后。”
“…那是老四。”夏凌含着糖，声音含糊却带着笑意。
夏悠然笑出声：“对对对，是老四。你们几兄弟里，就数你最倔，生病也不说，非得烧到晕过去才…”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像是被什么掐断了。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填补着空白。
夏凌盯着手中的糖纸，轻声道：“姐，我没事。”
夏悠然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强笑道：“嗯，我去热粥，你再躺会儿。”
她轻轻关上门，夏凌听见外面传来弟弟妹妹们压低声音的交谈：
“二哥好点了吗？”夏清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嘘，小声点…”这是夏渊的声音，“大姐说二哥需要休息。”“可是…可是…”夏耀的声音难得带着不安，“二哥从来没生过这么重的病…”
夏凌闭上眼睛，药效开始发作，意识逐渐模糊。在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想起今天没去学校，作业和笔记都没拿。
“应该…没人会在意吧。”他轻声自语，沉沉睡去。
——
午休时分的学校食堂人声鼎沸，顾霆却独自坐在角落，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
“霆哥！这边！”王浩在不远处招手，身边围着几个篮球队的男生。
顾霆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不过去，继续盯着手机屏幕。班级群里，陈默正在询问有没有人知道夏凌家的地址，说要送作业过去。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会儿，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查个人而已，”电话接通前，他自言自语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保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少爷？”
“夏凌家的具体地址，”顾霆直接说，“现在就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发您手机上。”
挂断电话后，顾霆盯着收到的地址看了许久。
“操。”他突然骂了一句，把手机塞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