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山离开后,公寓里陷入了一片巨大的寂静。
方秋桐花了一些时间,将衣物挂进衣柜,书籍摆上书架,小物件各归其位。
每一个动作都慢而仔细,像是在完成一项庄重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她在这个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公寓里漫无目的地踱步。
客厅、餐厅、厨房、甚至客卫……每一处都整洁得近乎样板间,带着陈景山强烈的个人印记——冷峻、有序、缺乏多余的生活气息。
她像个小心翼翼的参观者,不敢轻易触碰任何东西,生怕打乱了某种固有的秩序。
她试图看书,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移动着光斑,时间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长。
这里很安全,很舒适,却像一个华丽的牢笼,让她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窒息。
她忍不住想,陈景山去了哪里?是在公司处理繁忙的公务?还是……有其他她不知道的行程?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念头,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回来,就不该再胡思乱想。
晚餐是随便找了些冰箱里的食材凑合的。
她独自坐在空旷的餐厅里吃饭,咀嚼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下午6点吃过晚饭后,她大部分时间都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困顿最终让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后她是被一阵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惊醒的。
窗外已是黑夜,公寓内一片昏暗。她猛地坐起身,心脏在寂静中咚咚直跳,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薄毯。
门被推开,廊灯的暖光勾勒出陈景山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带着一身夜色的微凉和淡淡的茶香气息走了进来。
他按亮了客厅的壁灯,柔和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蜷在沙发上的她。
他没有说话。
没有问她为什么睡在客厅,没有解释自己为何晚归,放下手中的东西。
他就这样,在方秋桐还带着睡意、有些茫然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她。
他的步伐沉稳,在沙发前停下,然后,在方秋桐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他俯身,伸出双臂,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唔……”
方秋桐猝不及防,整张脸撞进他带着夜晚寒意的衬衫里,鼻尖瞬间被那股清冽的茶香和他身上独特的、令人心安又心悸的气息包围。
薄毯隔在两人之间,却丝毫阻挡不了他手臂传来的、几乎要将她勒入骨血的力道。
这个拥抱太突然,也太用力。
不像下午那个带着试探靠近,这个拥抱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发泄,或者说……一种寻求。
仿佛他在外面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此刻急需抓住什么真实的存在,来安抚内心某种不为人知的动荡。
方秋桐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听到他比自己略微急促的心跳声。
他抱得那么紧,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紧得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她颈窝处的薄毯和发丝间,深深地呼吸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壁灯的光线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在身后投下交叠的影子。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声却汹涌的情感在暗流涌动。
方秋桐最初的惊愕慢慢褪去,身体在他固执而用力的怀抱中,一点点软化下来。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抱他,只是任由他这样抱着。
她能感觉到这个拥抱里蕴含的复杂情绪——有疲惫,有依赖,有不容置疑的占有,或许……还有一丝她不敢深想的、隐藏得很深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陈景山箍紧的手臂才微微松了些力道,但他并没有放开她。他抬起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依旧沉默。
方秋桐终于能稍微顺畅地呼吸,她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确定,轻轻问:
“……你怎么了?”
陈景山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想用行动代替回答。
良久,他才用一种极度压抑后的、带着浓浓疲惫的沙哑嗓音,在她耳边低语,答非所问: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方秋桐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请求。
这一刻,什么冷漠,什么等待,似乎都被这个沉默而用力的拥抱暂时击碎了。
方秋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泛起细密的酸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
她终于缓缓抬起手,迟疑地、轻轻地,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感受到她的回应,陈景山紧绷的身体似乎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将全身的重量稍稍交付给她,更深地埋首于她的颈窝,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满足般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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