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王雷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知青点厨房，拎起两个大木桶就往井边跑。
他个子高腿长，不到十分钟就挑着满满两桶水回来了，扁担在他宽厚的肩上微微弯着，桶里的水晃都没晃一下。
“李知青，水缸在哪儿？”他站在院子里问，气息都没乱。
李倩倩正费力地把床板抬到院子里晒，额头上都是细汗，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道：“以后叫我倩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王雷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别扭地动了动嘴皮子：“倩……倩倩，水缸在哪儿？”
李倩倩环顾空荡荡的屋子，无奈地摇头：“我没水缸，先把水放这儿吧，我用的时候舀到脸盆里就行。”
王雷盯着床上那个巴掌大的搪瓷脸盆，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等会儿！”
他撂下这话，转身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约莫一刻钟后，他扛着个半人高的粗陶水缸回来了，“咚”一声稳稳放在院角。
接着一言不发地开始倒水，两个木桶来回跑了七八趟，不到半小时就把水缸装得满满当当。
“以后我每天来给你挑水。”王雷抹了把汗，语气认真，“这种体力活你别沾手，知道吗？”
李倩倩心里一暖，歪头看他：“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奖励你呢？”说着突然踮起脚，在他粗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轰——”王雷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漫天烟花，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连呼吸都忘了。
他同手同脚地转向院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打扫，你去树荫下歇着。”
说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抡起扫帚把院子扫得尘土飞扬。
修桌子腿时，他宽厚的手掌稳稳扶着桌沿，另一手抡起石头“砰砰”几下就把钉子砸得严严实实，打扫屋顶蛛网时，他踮脚伸手就够到了房梁，根本不用踩凳子。
李倩倩原本想帮忙，可刚一动就感觉腰酸腿软，想起昨晚的折腾，索性乖乖坐在树荫下看着他忙碌。
一个小时后，缺腿桌子稳当了，蛛网不见了，连墙角堆积的灰尘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王雷额前的短发被汗水打湿，工装后背深了一片。
李倩倩起身走过去，掏出洗得发白的手帕给他擦汗：“王雷哥，差不多了，我有点累，想睡会儿。”
“行！”王雷赶紧把晒得暖烘烘的床板搬回来铺好，伸手摸了摸被褥，觉得屋里潮气重，又钻进厨房把土灶点燃。
等锅里的水烧开后，他隔着门嘱咐：“你先睡，我回去做饭，做好了给你送来。”
“你上工再送来吧，”李倩倩声音带着倦意，“我想好好睡一觉。”
“行。”王雷轻手轻脚带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李倩倩刚插好门闩，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今天负责做饭的知青回来了，看到柜子里李倩倩消失的粮食袋，隔着门问：“倩倩，你粮食袋拿走了，以后要自己开火？”
“对，以后我自己做饭。”李倩倩靠着门板答话。
“成！”来问话知青的脚步声也远去了。
院子里静下来，只有灶膛里柴火偶尔噼啪作响。
李倩倩躺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里，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烟火气，终于沉沉睡去。
王雷刚踏进老宅院子，就听见他娘林玉芬扯着嗓子骂街：“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连老娘家水缸都敢偷！”
只见王母抄起墙角的烧火棍就要往外冲，压根没看见杵在门口的儿子。
王雷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娘！别嚷嚷！我能解释！”
“啥？”林玉芬瞪圆了眼睛，烧火棍差点戳到儿子鼻尖，“你别告诉我是你把缸搬走的！”
王雷连拉带拽地把人哄进正厅，压低声音：“娘，水缸我先借用，明儿就给你们换个更大的。”
王母双手叉腰，烧火棍在地上敲得邦邦响：“你最好给老娘说出个花儿来！”
王雷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雀跃：“您要有儿媳妇了！”
“儿媳妇？水缸？”林玉芬气得抡起棍子就往他背上招呼，“你该不会给老娘偷了个媳妇回来吧！”
“哎哟娘！是李知青！我们正儿八经处对象呢！”王雷边躲边喊。
王母手下得更重了：“放屁！人家李知青不是跟那个姓林的知青好着呢？咋就成你对象了？”
王雷被打得满屋子乱窜，终于逮着空档喊出来：“千真万确！倩倩亲口说的，让我去提亲！”
烧火棍突然停在半空，林玉芬眯着眼打量儿子：“真的假的？”
她心里其实早乐开了花，村里那些长舌妇总嚼舌根，说她家老三整天跟铁牛混在一起怕是有毛病，为这事她没少跟人干架。
可转念一想，那李知青娇滴滴的城里姑娘，咋就看上自家这糙汉子了？该不会是……
她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不好，王雷见状心里一紧，知道自己的老娘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画面，赶紧扯着嗓子朝里屋喊：
“奶！爷！快出来！有天大的好事！”
王家老宅是典型的北方院落，正屋四间房带客厅，东厢房住着王父王母，西边三间房分别是三兄弟的卧室。
院子宽敞得很，左边是爷爷奶奶的屋子，右边是厨房，厨房还有一扇小门直通后院，后院还搭着鸡窝和菜畦。
自从王雷搬去老猎户院子后，他的房间就让给了两个侄女，为这事二嫂没少阴阳怪气，可他从不往心里去。
奶奶李媛是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虽年过花甲仍能看出年轻时的好模样。
听说她娘家原是镇上的大户，有回出门遇上山匪，被王老爷子所救，竟对这穷小子一见钟情，硬是嫁了过来。
这些年老爷子也真把她捧在手心，连块手绢都没让她洗过，干过最重的活就是帮李老爷子拧毛巾。
“乖孙孙哎——”李媛扶着门框急急走出来，脑后的小髻颤巍巍的。
后头王老爷子皱着眉念叨：“慢点儿，当心摔着！”
“没听见乖孙说有好消息吗？”老太太回头瞪了老伴一眼，老爷子立刻噤声。
王雷无视爷爷警告的眼神，蹿到奶奶身边告状：“奶！我娘要打死我！”
李媛把孙子护在身后，朝儿媳瞪眼：“你轻点儿打！打坏了我乖孙跟你没完！”
林玉芬气得直跺脚：“娘！您瞅他这身板，烧火棍抡折了都打不坏！”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老太太拉着王雷在长凳上坐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跟奶奶说说，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