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哔!
生产队的哨子照例吹得震天响,社员们扛着家伙什,稀稀拉拉往地里集合。
赵大壮黑着脸站土堆上训话,唾沫星子横飞,无非还是那些车轱辘话,要大伙鼓足干劲,别偷奸耍滑。
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尤其在秦天身上扫来扫去。
秦天耷拉着眼皮,手里拎着把磨得锃亮的镰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心里却门清。
赵大壮这是盯上他了。
果然,分派活计时,赵大壮嗓门一提:“秦天,陈雪茹,你俩身子弱,重活干不了,今天就去后山坳那边割猪草,任务量别少了,记分员等着验收……”
这话听着像是照顾,实则憋着坏。
后山坳那地方偏,路难走,猪草长得也稀疏,一天下来累死累活也难割够数,工分挣得少。
而且孤男寡女派到那没人地界,分明是想找由头说道说道。
人群里响起几声不怀好意的窃笑。
李二狗挤眉弄眼,冲着秦天做鬼脸。
陈雪茹脸一白,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绞着衣角。
秦天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啥表情,只懒洋洋应了声:“知道了。”
秦天巴不得离这帮人远点。
跟陈雪茹单独相处,秦天求之不得。
两人一前一后,拎着镰刀背着筐,往后山坳走。
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拐进山道,彻底看不见村里人了,秦天才放慢脚步,等陈雪茹跟上来。
“别怕……”秦天侧头看她,声音低低的:“割不够数也没事,有我呢。”
陈雪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颊微红,又赶紧低下:“嗯……不能耽误工分……”
“耽误不了。”秦天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那点工分,以后咱不稀罕。”
陈雪茹被他这话里的笃定和豪气弄得一愣,抬眼看他。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看得陈雪茹心口怦怦跳,赶紧又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
山坳里果然偏僻,杂草丛生,寂静得很,只有鸟叫虫鸣。
猪草东一簇西一簇,长得确实不咋样。
两人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放下筐子,开始干活。
秦天手里的镰刀舞得飞快,唰唰几下就是一大把,又快又干净。
秦天力气大,动作利落,干这活跟玩似的。
割下来的草,自己筐里扔一点,大部分都悄摸扔进了陈雪茹那边的筐里。
陈雪茹哪能没察觉,心里又甜又急,小声说:“你别……别都给我……你自己的筐……”
“我手快,一会儿就满了。”秦天浑不在意,手下不停,又一把草扔过去:“你慢点割,别累着。”
陈雪茹心里暖乎乎的,也不再推辞,只是手下也加快了速度,不想拖他后腿。
干了一会,两人额头上都见了汗。
秦天直起腰,用袖子抹了把汗,看向旁边的陈雪茹。
她正弯腰割草,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黏在脸颊旁,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秦天看得有点出神,喉咙动了动。
陈雪茹感觉到他的目光,动作慢了下来,脸更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直起身,也用手背擦汗。
“累了吧?歇会儿。”
秦天走过去,很自然地从怀里掏出个军用水壶,拧开盖递给她:“喝点水。”
陈雪茹看着那干净的水壶,愣了一下。
这年头,自带水壶上工的人可不多。
陈雪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喝了一下。
水一入口,陈雪茹眼睛微微睁大……这水……好甜……
喝下去浑身都舒坦,疲劳好像都减轻了不少。
“这水……”陈雪茹忍不住说。
“哦,山里打的泉水,好喝吧?”秦天面不改色地扯谎,接过水壶自己也灌了几大口。
当然是掺了灵泉水的。
两人并排坐在一块大山石上歇气。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
“你……你昨天去县城……没事吧?”陈雪茹憋了半天,还是小声问了出来,眼里带着担忧。
昨天秦天回来得晚,她一直提着心。
“没事,好着呢。”秦天冲她笑笑:“买了点东西,回头拿给你。”
“又买?”陈雪茹急了:“你别老乱花钱……”
“没乱花,都是有用的。”秦天打断她,看着她着急的小模样,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给媳妇买东西,能叫乱花吗?”
“你……谁是你媳妇……”陈雪茹脸腾地红透了,羞得抬手要打他,却被秦天一把握住了手腕。
陈雪茹的手因为干活有些粗糙,却很小,被他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微微颤抖。
“你说谁是我媳妇?”秦天盯着她,眼神灼热,带着笑意。
陈雪茹挣了一下没挣脱,心跳得厉害,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蚋:“别胡说……让人听见……”
“这鬼地方哪有人?”秦天笑得有点坏,手指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和温度。
陈雪茹浑身一颤,像过电一样,猛地抽回手,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去拿镰刀:“歇……歇够了……该干活了……”
秦天看着她慌乱的背影,低笑出声,也没再逗她,拿起镰刀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话。
大多是秦天在说,说山里的见闻,说听来的稀罕事,偶尔掺杂一点对以后的规划,只是隐去了空间和金手指的部分。
秦天说等天再冷点,就想办法弄点棉花和布,做新棉袄。
说等年底分了粮,就想办法把房子修整一下。
说以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陈雪茹安静地听着,偶尔轻声应和几句,或者提出一点小小的担忧,比如钱不够,比如料子难买。
秦天总是大手一挥,信心满满地说:包在我身上。
秦天的话语像是有种魔力,驱散了陈雪茹心中积压多年的阴霾和惶恐,让她忍不住去憧憬那种踏实、温暖、有盼头的生活。
陈雪茹时不时抬头看秦天,看着秦天说话时神采飞扬的侧脸,看着秦天结实有力的手臂挥舞镰刀,心里那份情愫像春日的野草,疯长蔓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甜腻又燥热的暧昧。
快到晌午时,两人的筐子都装得满满当当,压实了又塞进去不少,远超任务量。
“够了够了,再多背不回去了。”陈雪茹看着那冒尖的筐子,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没事,我力气大,帮你背一段。”秦天把自己的筐子用绳子捆结实,轻松背上,又单手提起陈雪茹那沉甸甸的筐子,掂量了一下:“小意思。”
看着秦天毫不费力的样子,陈雪茹眼里忍不住流露出羡慕和一丝崇拜。
以前觉得秦天病弱,没想到身子好了之后,这么能干有力。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下山路不好走,秦天刻意放慢脚步,时不时回头伸手拉陈雪茹一把。
握着她柔软的手,扶着她纤细的胳膊,每一次接触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黏稠。
快到村口,人多起来,两人默契地拉开距离,一前一后,低着头,仿佛只是普通的同村社员。
交了猪草,记分员看着那两大筐冒尖的猪草,惊讶地看了他俩一眼,没多说,给记了满分。
赵大壮远远瞅着,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没抓到预想中的把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下工哨响,众人散去。
秦天和陈雪茹走在最后。
趁着没人注意,秦天飞快地低声说:“晚上老地方,给你看样好东西。”
陈雪茹脸一红,没应声,只是脚步加快了些,像是逃跑,但那微微泛红的耳垂和轻快的步伐,却泄露了她的心情。
秦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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