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块?”张冬梅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险些没绷住。
陈秀月真是狮子大开口!
整个龙湾村最高的聘礼是前些年村长嫁女儿,也才八百块。
再说杨家穷得叮当响,往后指不定还得上门打秋风,凭啥要这么多?
张冬梅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正要开口讨价还价,眼角余光瞥见儿子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儿子把媳妇娶进门,钱没了可以再挣,错过了这机会,指不定又得拖到猴年马月。
“张冬梅咬了咬牙,拍了板,“行,一千就一千!”
陈秀月没料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脸上的惊喜藏不住,刚要接话就听张冬梅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陈秀月心里一紧。
“李磊在城里上班,假期短,我想着明日就找媒人上门提亲,后天就把婚礼办了。”张冬梅说得干脆利落。
杨芸闻言,眼皮猛地一跳,没料到婚期这么赶。
陈秀月却想也没想就点头:“好啊,就这么定了。”
接着二人又寒暄了一会,陈秀月和杨芸这才从李家出来。
想着明日就能拿到一千块钱,陈秀月走路都带着风,脚步轻快得很。
跟在后面的杨芸,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躲着个穿藕色碎花上衣的中年女人。
她正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眼里的嫉妒像火苗一样串着。
在院门口送走陈秀月和杨芸,李磊刚要转身回屋,眼角余光却瞥见大树后面缩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眉心猛地一跳,生怕被母亲瞧见,忙侧身挡在张冬梅面前。
“妈,您先回屋歇着,我出去办点事。”
“行,早去早回。”张冬梅不疑有他,叮嘱道,“中午吃过饭,咱娘俩去趟镇上添置些礼品和办酒席需要的东西,明日登门提亲,可不能失了礼数。”说罢,转身进了屋。
李磊转过身看向一脸幽怨望着自己的刘小红,疲惫地叹了口气,悄悄朝村尾的方向努了努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村尾那间破败的茅草屋。
李磊刚踏进门,刘小红就扑上来抱住了他,声音带着哭腔:“磊子,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跟别的女人相亲吗?刚才看着那姑娘,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万一……万一她把你抢走了可咋办?我是个认老理儿的女人,没了你,我可活不成。”
李磊轻轻推开她,脸上满是无奈。
“小红,我也是没办法。我妈以死相逼,我能怎么办?”
刘小红今年四十五岁,最爱穿藕色或粉色的碎花上衣,领口总松着颗扣子。
岁月在她眼角眉梢刻下了细纹,一笑起来格外明显,可普通的五官凑在一起,偏偏又透着股温婉劲儿,再加上丰腴的身段,自有一番风情。
她气鼓鼓地撅着嘴,在地上铺着的尼龙袋上坐下。
“我不管,你只能是我的。就算是秀月逼你,你也不能妥协。”
李磊反手关上摇摇欲坠的木门,在刘小红身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腰。
“放心,就算娶了别人,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
刘小红一听,眼眶顿时红了,抬眼望着他,声音发颤:“什么?你……你真要娶今天那姑娘?”
“我妈催得紧,我想着娶个人回来,既能堵她的嘴,家里也能多个人照看。”李磊低声解释着自己的打算。
“不行!我不允许你碰别的女人!”刘小红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靠进他怀里。
李磊有些为难,总不能把人娶进门,还一直晾着吧?
刘小红心里清楚,李磊拖到二十七岁还没成家已经是极限,可她又不甘心与别人分享李磊。
于是她心机地紧紧贴在李磊身上,还不停晃了晃身前的两团软肉,撒娇似的放柔了嗓音:“那你得保证婚后不能碰她,免得被那狐狸精勾了魂去。”
李磊被刘小红蹭的心头燥热,呼吸都粗重了些。
“好,都听你的。”
刘小红察觉到李磊的变化,害羞地伸出双手捂在发烫的脸颊上,嗲声嗲气道:“那你说……是今天那姑娘好看,还是我?”
“自然是你。”李磊深情地注视着她,“要不是十八岁那年碰巧撞见你换衣服,我还不知道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话音未落,李磊已经忍不住倾身吻了上去。
很快,破败的茅草屋里只剩下一阵高过一阵的暧昧声响。
第二日上午,张冬梅领着李磊和媒婆一同去了杨家。
杨家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媒婆那张嘴像抹了蜜,把杨芸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把李磊的能干说得天花乱坠。
一番说笑寒暄,杨芸和李磊的亲事就算定下了,说好明日一早李家就来接亲。
等李家人和看热闹的村民都走了,杨志国躺在床上急不可耐地从红封里掏出一沓钱。
他舔了舔大拇指,喜滋滋地一张一张数起来。
杨芸走进主卧,看着杨志国手里那沓钱,咬了咬唇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爸,我出嫁,您总得给点些嫁妆吧?不然什么都没有,到了婆家指定要被人瞧不起。”
杨志国数钱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一眼,脸上挤出个爽快的笑,抽出两张大团结递过去。
“拿着,这两百块你收着。被子啥的就不折腾了,去镇上买太费功夫。”
这年月两百块可不是小数目,能买一百六十多斤上好的猪肉,大米更是能扛回一千四百多斤。
杨芸看着杨志国脸上的憨笑,鼻子没来由一酸。
原以为他又要抠抠搜搜,没想到竟舍得拿出这么多钱。
这两日憋在心里的郁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散了大半。
“哼,我还当你真成后爹了呢。”杨芸带着点抱怨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却没多少火气。
杨志国被说得老脸一红,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咋说话呢?老子再咋样也是你爹,还能亏了你?快拿着。”
杨芸终于露出这几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伸手就要去接,谁知门外一阵风似的冲进个人来,一把抢过钱就往兜里揣。
“哎呦,志国,这就是李家给的聘礼钱啊?”陈秀月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拍了拍衣兜,“往后我怀孩子、生娃都得花钱,这钱可得存着,一分都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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