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
长空如墨,洒下万点星光,水中亦成星河,压着一船旧梦如许。
“谢临!你不要欺人太甚!”
船内,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惊的几只在岸边的夜猫,纷纷弓腰呲牙,叫声显得诡异。
透过窗景,瞧着里面的人,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皮相,眼尾微微下垂时,如谪仙般清冷温柔。可细看,那眸底深处似古井无波,暗潮汹涌,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说,柳大人是不承认自己走私军火之事了。”
他的声音很淡,江上很静,衬的有些慵懒。
柳宁冷哼一声,挑衅道:“谢临,我乃三朝老臣,能来此吃你一盏茶已是给足了圣上面子!我若有罪,大可以让大理寺来审我,何时轮得到你这庶子在这儿兴师问罪?!”
谢临不气,还笑出了声。
“谁不知柳大人桃李天下,那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也是您的学生吧?”
柳宁昂着头,负手而立。
谢临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你是死…不承认了。”
柳宁嗤笑道:“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谢临,你不过是长公主身边养的一条狗,如今得势,可莫要忘了来时路啊!”
谢临的笑容僵了一瞬。
在柳宁转身出船舱之时,彻底消失了。
他偏了偏头,朝身边的暗卫阿飞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船舱外便是厮杀,刀剑,惨叫声一片。
“公子,处理好了。”
谢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出去看看。”
撩开船围,柳宁已经被人按住,跪在他眼前。
他满脸惊恐,却还在叫喧:“谢临!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谢临笑着看他:“耳朵都磨起茧子啦柳大人……”
他背手弯腰,盯着他那张脸,如鬼魅般笑着问道:“那柳大人可知道…我是谁?”
还不等柳宁回话,他便从一旁抽出刀,狠狠捅进了他的胸口!
“谢,谢临…你不过是靠着长公主,上位…你怎么敢……”
柳宁嘴里吐着血沫,断断续续的说道。
谢临却转了转手中的刀,他紧抿着唇,双目开始渐渐赤红,原本清冷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我不敢?你该庆幸萧玉薇死的早,不然……她会死的,比你惨。”
他用手将他的头往后一推。
不过起身的功夫,尸体便已经沉入了江底。
他用指腹蹭了蹭额角的血,回头扫了眼船板上的数十具尸体。
冷声道:“全部扔下去,船烧了。”
一时间,火光将夜空照亮。
映出了,满江红。
……
回到谢府,谢临急不可耐的就钻进了木桶。
自从萧玉薇死后,他就有严重的洁癖。
不过是沾了一滴血,这已经是洗的第三回了。
“公子。”
阿飞在外面叫着。
他瘫在桶边,懒懒应道:“何事?”
阿飞:“陈贵妃,死了。”
谢临睁开眼,声音依旧沉稳:“进来。”
阿飞走近他身侧。
谢临:“病死的?”
阿飞:“不是。听说是被凌迟处死,太子亲自监刑。”
谢临这会儿才觉得惊讶。
萧承煜和萧炜,一向看重这个陈仙儿,自己多次让萧承煜小心这个女人,他同自己置了多少次气,也没能动她分毫。
这会儿竟然,被赐死了?
还是萧炜亲自监刑?
“所犯何罪?”
阿飞如实道:“好像是得罪了一位沈姑娘。”
“沈姑娘?”谢临重复道。
阿飞回道:“是沈大人家那位大小姐。”
谢临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不就是那个养在乡下的嫡长女?一个乡野村妇竟能进宫,还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这些时日他忙着追查走私军火案,宫里的消息倒是疏忽了不少,什么时候多了位沈姑娘?
阿飞又说道:“属下还打听到,这沈姑娘颇有手腕,一进宫便让祥公公,四王爷,还有太子都对她颇为喜爱…甚至,唯命是从。”
“哦?”谢临来了兴趣:“萧惊砚那草包倒没什么,是个女的他都会唯命是从。祥公公那是个有钱就能拉磨的主儿,不稀奇。但炜儿……”
定时因为萧承煜。
谢临摇了摇头,这阿煜的口味,他是越发吃不准了。
“陈贵妃死了也好,她毕竟是北境细作。这样我们倒是省心了。”
谢临重新闭上眼,热气沸腾,蒸的他有些晕晕沉沉的。
若是歪打正着,那的确是解了他一个心头大患。
但若不是呢?
会不会是这个沈姑娘也看出了陈仙儿的身份?
想到这儿,他被自己逗笑了,一个乡野丫头能轻而易举的拔掉他花了这么多年都无法除去的毒牙?
可笑。
他重新调整姿势,却发现阿飞一直盯着自己。
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阿飞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那位沈姑娘…她,她住进宫里了。”
谢临无所谓的捏了捏脖颈:“陛下喜欢,接进宫也是理所当然。”
他再次闭上眼,享受着热气腾进他的每一寸肌肤。
“住哪儿去了?”
阿飞:“长,长乐宫。”
咔嚓——
桶壁被捏碎。
谢临瞪着眼,手中还握着板块木片!
“公子!”阿飞慌张的看着他。
谢临满脸通红,眉头蹙了又蹙,手捂着胸口,按住一阵有一阵的悸动。
“公子!你又犯病了?”阿飞焦急的问道。
这些年,只要提到长乐宫那位,谢临总会如此。
“快去拿针来!”
阿飞听到,立马去拿来。
谢临拿到手后,将那针一根接一根的插入自己的胳膊,胸口,密密麻麻的针眼,是他这十几年来每一次发病,留下的痕迹。
锥心之痛,只有以痛止痛!
“公子这些年,造了多少罪!长公主都死了那么久,可公子还是时常会想起她的音容相貌,一想起来,就会有这蚀骨锥心之痛!”
谢临头顶冒着汗。
虚弱的说道:“萧玉薇天生媚骨,这都是她的媚术!”
阿飞咬着唇,小声嘀咕道:“可公子同长公主在一起时,真的很爱笑…可她死后,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公子笑了。公子,您是不是对长公主……”
“混账!”谢临怒斥一声。
吓得阿飞一哆嗦。
“当初她毁了我,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都是媚术!”
他大口喘着气,身上的力气消了一半。
“再去拿些针来。”
阿飞心疼道:“公子,够了……”
谢临手捂着胸口,闭上眼,脑海中全是萧玉薇的笑,她的身影,还有她同自己……
“不够…还不够…”
“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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