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宴的“清扫”计划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
二十四小时内,薄老夫人在国内外明面上的几个据点被连根拔起,数个与她有千丝万缕联系、曾参与阻击薄氏项目的境外空壳公司账户被冻结清查,几名潜伏在薄氏内部、暗中向老夫人传递消息的高管被毫不留情地清洗出局,甚至面临着商业犯罪的指控。
薄宴用铁腕向所有人证明,与他为敌的下场。一时间,风声鹤唳,原本还有些摇摆观望的势力彻底偃旗息鼓,薄氏内部的凝聚力反而在高压下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然而,薄老夫人本人,却如同人间蒸发,依旧杳无音信。一个亿的悬赏如同石沉大海,周允动用了所有明里暗里的渠道,甚至联系了国际刑警组织,却始终抓不到她的丝毫踪迹。
她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海最黑暗处的毒鱼,耐心地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这种无形的压力,比正面冲突更让人窒息。薄宴表面镇定,但沈念能感觉到他神经的紧绷。庄园的安保升级到了战时状态,进出需要经过三道不同系统的身份验证,希希身边更是安排了至少四名经验丰富的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守护,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沈念的生活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她原本计划在画展成功后,开始筹备下一个系列,甚至有几个不错的艺术机构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参与联合展览或举办讲座。但现在,为了安全起见,薄宴委婉地建议她暂时减少外出,所有活动无限期推迟。
理解归理解,但那种被无形囚禁的感觉,还是让沈念感到些许压抑。她的世界仿佛刚刚因为艺术而变得广阔,转眼间又被强行压缩回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庄园。
她只能将更多的心力投入到创作中。画室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和宣泄口。她的新系列,色调变得更加沉郁,笔触间充满了挣扎与对抗的力量感。她画被风暴席卷的海洋,画在悬崖边缘挣扎求生的孤鸟,画黑暗中紧紧交握、青筋暴起的手……她在用画笔,描绘她内心感受到的这场无声战争。
薄宴偶尔会走进画室,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看着画布上那些充满张力和痛苦的画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知道,是他的世界,他的过往,将原本应该享受阳光和自由的她,再次拖入了这片阴霾之中。
“对不起,念念。”他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解决这一切。”
沈念放下画笔,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疲惫的脸颊。他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这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远比她大得多。
“我没有怪你。”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薄宴,我们是一体的。你的战斗,就是我的战斗。我只是……不想永远这样被动地等待。”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她像毒蛇一样藏在暗处,我们找不到她。但如果……我们给她一个不得不现身的理由呢?”
薄宴眸光一凛:“你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沈念缓缓吐出四个字。
薄宴立刻摇头:“不行!太危险了!我绝不会拿你当诱饵!”
“不是拿我当诱饵。”沈念握住他的手,眼神冷静得近乎锐利,“是拿她最在意的东西当诱饵。”
薄宴怔住。母亲最在意的是什么?是权力,是掌控,是薄氏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以及……她不容挑衅的威严和……她视若生命的、那些隐藏在最深处的、可能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秘密。
“她如此疯狂地攻击我,不仅仅是因为恨我,更深层的原因,是害怕。”沈念分析道,思路异常清晰,“害怕我影响你在薄氏的绝对权威,害怕我生下希希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更害怕……我知道一些她不愿意被任何人知道的、关于过去的秘密。”
薄宴若有所思。沈念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思维中的某些迷雾。母亲对沈念的恨意,似乎从一开始就强烈得有些不合常理。仅仅是因为沈念的“家世不清白”?还是因为……沈念的存在,本身就可能触及到了某个她极力掩盖的真相?
“你怀疑……她还有更大的把柄,害怕被我们查到?”薄宴沉声问。
沈念点了点头:“还记得福伯带来的那些信吗?爸爸在信里提到,你曾多次去找他,试图解释。这说明,你当年并非完全对我不闻不问。那为什么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你对我弃如敝履?是谁在中间传递了错误的信息,加剧了我和爸爸之间的误会,也让我对你恨之入骨?”
薄宴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个被他们忽略了太久的细节,浮出水面。
当年,他确实因为母亲的误导和商业上的焦头烂额,对沈念有所冷落和怀疑,但也从未想过要将她送入精神病院!是母亲拿着所谓的“医生诊断”和“沈念行为失常、具有攻击性”的“证据”,以雷霆手段安排了一切!等他反应过来时,木已成舟。而之后他试图联系沈父解释,信息也似乎总是被某种力量阻隔,未能真正传达……
难道,从那么早开始,母亲就已经在精心布局?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薄宴的头顶。如果真是这样,那母亲的城府和狠毒,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我们需要查清楚,”沈念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回忆中拉回,“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查清楚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也许,那才是真正能让她现形,并且彻底击垮她的关键。”
薄宴看着沈念,她的眼神睿智而冷静,仿佛不是在谈论一个意图杀害她的仇人,而是在分析一个复杂的棋局。他的念念,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与他并肩,直面这世间最深的黑暗。
“好。”他重重地点头,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我们就从当年的事情查起。”
调查在绝密中进行。薄宴和周允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绝对可靠的力量,重新梳理多年前的线索,寻找可能被遗漏的蛛丝马迹。而沈念,则开始努力回忆她被送入精神病院前那段混乱时期的所有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不寻常之处。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在迷雾中摸索。时间过去太久,很多痕迹早已被刻意抹去。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沈念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紧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大的恐慌:“薄太太!不好了!希希……希希他不见了!”
如同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沈念手中的手机瞬间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她的脸上刹那间血色尽褪,大脑一片空白。
希希……她的希希!
薄宴正在开一个至关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听到管家惊慌失措的汇报,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老板椅被他巨大的动作带倒,发出巨大的声响。视频会议另一头的高管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会议取消!”他对着麦克风吼了一句,甚至来不及关闭视频,就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书房。
“怎么回事?!”他冲到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沈念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形。
“幼……幼儿园……老师说,午睡起来……希希就不见了……监控……监控有一段是空白的……”沈念语无伦次,眼泪汹涌而出,几乎站立不稳。
薄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母亲竟然丧心病狂到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
“备车!去幼儿园!”他几乎是咆哮着对周允下令,同时强行稳住心神,扶住几乎虚脱的沈念,“念念,撑住!希希不会有事的!我绝不会让希希有事!”
他眼中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风暴,但面对濒临崩溃的沈念,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庄园内外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所有保镖倾巢而出,一部分跟随薄宴赶往幼儿园,另一部分开始以幼儿园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进行地毯式搜索。薄宴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官方和私人关系,全城搜寻希希的下落。
幼儿园里一片混乱。老师哭成了泪人,园长吓得面如土色。监控显示,在孩子们午睡期间,有一个穿着维修工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以检修空调为名进入了幼儿园,并且巧妙地利用角度,避开了大部分监控探头。在希希所在班级的午睡室外,有一段大约五分钟的监控画面被某种信号干扰器弄成了雪花。之后,那个“维修工”提着一个大号的工具包离开,行色匆匆。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那个工具包,足够装下一个三岁的孩子。
沈念看着那段雪花屏的监控,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薄宴死死地扶住她,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掌心,才能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查!那个维修工的身份!他使用的干扰器型号!所有离开幼儿园的车辆!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我的儿子找回来!”薄宴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沈念瘫坐在幼儿园办公室的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希希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如果希希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下去。
薄宴不停地接着电话,下达着各种指令,脸色越来越沉。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手法专业,反侦察能力极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绝望的时候,薄宴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的加密信息。
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和一个地址。
【想见你儿子,一个人来。否则,等着收尸。】
附带的,是一张希希昏睡在一张陌生床上的照片。小家伙脸上还带着泪痕,睡得极其不安稳。
薄宴的呼吸骤然停止!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眼中瞬间布满了血红的丝线。
“是哪里?”沈念挣扎着扑过来,声音嘶哑。
薄宴将手机递给她看,那个地址是位于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废弃多年的化工厂。
“我跟你一起去!”沈念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不行!”薄宴断然拒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她指名让我一个人去!你留在家里等消息!”
“那是我的儿子!”沈念几乎是尖叫出来,泪水奔涌,“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念念!”薄宴用力握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听我说!她恨的是我,想要报复的也是我!希希是她用来要挟我的筹码,在达到目的之前,她不会轻易伤害希希。但你不一样!如果你去了,只会让她更加疯狂!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希希平安带回来!我发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脆弱。沈念看着他那双布满了红血丝、却依然试图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眼睛,所有抗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她去了,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激怒那个已经疯了的女人。
她无力地松开了手,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薄宴一把将她搂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三个字,然后毅然决然地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决绝而孤勇。
沈念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失声痛哭。至暗时刻,莫过于此。
薄宴没有带任何人,独自驾驶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朝着那个废弃化工厂飞驰而去。他的脸色冷峻如冰,眼神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一遍遍地在脑中模拟着可能遇到的情况,思考着对策。他不能失败,他输不起。
化工厂占地面积很大,到处是锈迹斑斑的管道和废弃的厂房,荒草丛生,一片死寂。薄宴按照信息指示,将车停在厂区外围,然后步行深入。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味道。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最终,他在一座最大的、如同怪兽般匍匐在地的厂房前停下了脚步。厂房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的光线。
薄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而锈蚀的铁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
厂房内部空间极大,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机器和设备,光线从高处破损的窗户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在厂房的最中央,一把破旧的椅子上,希希被用绳子绑在上面,依旧昏睡着,小脑袋耷拉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而在希希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背对着他的、瘦削而挺拔的身影。
正是失踪多日的——薄老夫人,赵淑仪。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看到她的脸,薄宴的心猛地一沉。
那张曾经保养得宜、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憔悴和刻骨的怨恨,眼神浑浊而疯狂,嘴角挂着一丝诡异而冰冷的笑容。她手里,握着一把小巧却明显上了膛的手枪,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椅子上的希希。
“你终于来了,我的好儿子。”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到底,还是为了这个野种,亲自来了。”
薄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紧锁定在希希身上,确认他呼吸平稳,只是昏睡,心中稍安。然后,他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眼神冰冷如刀。
“放了他。”薄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你想要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薄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我当然要冲你来!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我的地位,我的财富,我辛辛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东西,都被你这个逆子毁了!还有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和她生的小杂种!你们全都该死!”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枪口猛地抬起,对准了薄宴!
“为什么?!我为你铺平了道路,为你扫清了障碍!你本该成为薄氏最完美的继承人,站在顶峰!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一次次地忤逆我,甚至要毁了我!为什么?!”
薄宴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因为血缘而产生的牵绊,也彻底消散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被权力和怨恨吞噬的魔鬼。
“因为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家。”薄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眼里只有控制和利用。我不是你的作品,念念和希希更不是你可以随意抹去的污点。”
“爱?家?”薄老夫人嗤笑一声,眼神怨毒,“可笑!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和财富才是永恒的!你父亲当年不也是……”
她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掩盖。
薄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异常。父亲?他的父亲薄正霆,在他年幼时便因一场意外去世了。难道父亲的死,也和母亲有关?
这个念头让薄宴的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我父亲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薄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薄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她的反应,几乎等于默认!
薄宴心中的震惊和愤怒如同海啸般翻涌!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控制欲强,手段狠辣,却没想到,她竟然可能沾染了人命!而且还是他父亲的命!
“果然是你……”薄宴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和滔天的杀意,“你简直……丧心病狂!”
“住口!”薄老夫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是他逼我的!是他发现了……发现了……”她再次顿住,眼神闪烁,显然那个秘密至关重要,她绝不能宣之于口。
薄宴的大脑飞速运转。父亲发现了什么?发现了母亲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母亲一直以来如此疯狂、如此害怕被人知道的根源!也是她如此忌惮沈念,甚至不惜对亲孙子下手的真正原因!
难道……这个秘密,和沈念有关?或者说,和沈念的过去有关?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在薄宴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就在这时,原本昏睡的希希,似乎被他们的争吵声惊动,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看到拿枪指着爸爸的可怕奶奶,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爸爸!我怕……”
孩子的哭声,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穿了厂房内凝滞而危险的气氛。
薄老夫人被希希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枪口下意识地又转向了希希,厉声呵斥:“闭嘴!小杂种!”
“你敢动他!”薄宴目眦欲裂,周身杀气暴涨,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突兀地划破了厂房的死寂!
但不是薄老夫人开的枪。
子弹是从厂房上方某个隐蔽的角落射出的,精准地打在了薄老夫人持枪的手腕上!
“啊!”薄老夫人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几乎是同时,厂房四周的阴影里,瞬间涌出十几名全副武装、穿着防弹衣的特警!他们动作迅捷如猎豹,如同神兵天降,瞬间就将捂着手腕惨叫的薄老夫人制服在地!
“不许动!警察!”
周允的身影出现在厂房门口,他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烧着坚定火焰的沈念!
原来,薄宴并非真的孤身犯险。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通过隐秘的通讯设备,与周允和警方取得了联系,共享了位置和信息。他独自进入,是为了吸引薄老夫人所有的注意力,为警方部署和狙击手创造机会。而沈念,终究是无法安心等待,坚持要跟到外围。
薄宴第一时间冲到了希希身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绳子,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希希别怕,爸爸在,爸爸在……”他一遍遍地安抚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沈念也跑了过来,从薄宴怀里接过希希,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薄宴站起身,看着被特警死死按在地上、手腕血流如注、却依旧用怨毒眼神瞪着他的母亲,心中一片冰冷的荒芜。
结束了。这场持续了太久、沾染了太多鲜血和痛苦的战争,终于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警方从薄老夫人的随身物品中,搜出了一部加密电话和一些文件。经过技术破解,里面记录了她策划绑架希希、指使画展袭击、以及多年前勾结境外资本阻击薄氏、甚至……涉嫌谋杀薄正霆(薄宴父亲)的部分证据链!
铁证如山,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后续的调查更是触目惊心。原来,薄老夫人赵淑仪,在嫁入薄家之前,曾涉及一桩重大的经济诈骗案,并间接导致了当时一个合作家族的破产和人命(这与沈念家族的破产隐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她极力掩盖的过去)。薄正霆在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试图劝说她自首,却遭到了她的激烈反对,并在一次争执中,被她失手推下楼梯,重伤不治。她伪造了意外现场,并利用手段平息了调查。
而沈念,她的存在,她的家世,无意中触及到了这段被掩埋的往事,因此才被薄老夫人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罪恶感。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当所有尘埃落定,薄宴站在父亲薄正霆的墓前,久久沉默。阳光透过苍翠的松柏,洒在他肩上,带着一丝暖意,却驱不散他心底那一片因为至亲相残而产生的悲凉。
沈念抱着希希,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她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薄宴缓缓转过身,看向她。他的眼神疲惫,却不再有阴霾,像是暴风雨过后,被洗涤过的天空,虽然残留着伤痛,却也变得更加澄澈和坚定。
他走上前,伸出双臂,将沈念和希希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隔绝了过往所有的风雨与不堪,承载着失而复得的珍贵,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无尽期许。
“都结束了,念念。”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无比踏实,“我们回家。”
沈念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怀里希希温软的体温,闭上了眼睛。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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