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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武侯祠的暗室里还残留着符咒炸开的焦糊味,陆沉拽着沈清秋的手腕冲出密道时,木门在身后“哐当”撞上,震落几片墙灰。成都的秋老虎正烈,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两人刚拐过街角,就见巷口的老槐树叶子簌簌往下掉——是苏三爷的人追来了。

“往西边走!”陆沉压低帽檐,拉着沈清秋钻进条窄巷。巷子两侧的吊脚楼晒着蜀锦,五彩丝线在风里飘,缠上沈清秋的发梢。她反手抽出缠在发间的金线,手腕一翻,线端的银针“嗖”地钉在巷尾追来的黑影额间。

“这针淬了麻沸散,能撑半个时辰。”沈清秋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点丝线的滑腻,“百年灵芝在青城山阴谷,雪莲在四姑娘山的雪线以上,我们得分头走。”

陆沉脚步顿住,看了眼怀表——指针在凌晨三点的位置卡着,那是林绣陷入昏迷的时辰。自从苏三爷的“蚀魂蛊”钻进她心口,那表就再没动过。“阴谷有护山的狼族,雪线有雪鹰守着,你一个人…”

“我带了这个。”沈清秋从布包里摸出个竹编小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只通体碧绿的蛊虫,正蜷在蜀绣纹样的绒布上,“我师父留下的‘引路蛊’,能避开猛兽。”她合上盒子,眼神亮得很,“你去雪山,那里地势险,你的青铜尺用得上。我去阴谷,半个时辰后在都江堰的索桥汇合。”

陆沉还想说什么,巷口传来傀儡丝破空的锐响。他拽起沈清秋往屋顶跳,瓦片在脚下“咔嚓”作响。“小心苏三爷的人,他们不止想要林绣的命,更想抢这两味药。”他从怀里掏出张符纸,拍在沈清秋后腰,“这是‘隐气符’,能遮住灵力波动。”

沈清秋摸了摸后腰的符纸,指尖触到他残留的温度,突然笑了:“放心,我可不是只会扎针的大夫。”她说着转身跃下屋顶,青绿色的裙摆扫过矮墙,带起一串蜀绣的流苏,像只掠过枝头的翠鸟。

陆沉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摸了摸胸口的怀表——金属壳子冰凉,硌得心口发疼。他转身往西行,靴底碾过街角的灯笼碎片,火星子溅起来,映出他锁骨处若隐现的胎记,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青城山阴谷的入口藏在道旁的竹林里。沈清秋拨开缠人的竹枝时,竹叶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袖口,露出里面绣着的驱蛇纹。谷口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白粥,走进去三步,就听不见外面的鸟叫了。

“果然有结界。”她指尖划过身旁的竹节,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符咒,是狼族的图腾。沈清秋从布包里取出那只引路蛊,竹盒刚打开条缝,碧绿的虫子就“嗖”地窜出来,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停在肩头“吱吱”叫着,往左侧的密林指。

“谢了。”她摸出块碎银喂给蛊虫,踩着腐叶往密林里走。脚下的落叶积了半尺厚,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隐约能听见地底传来的呜咽声——是狼族的巡逻队在低吼。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引路蛊突然炸毛似的立起来,顺着她的衣领往里钻。沈清秋猛地停步,看见前方的空地上卧着只黑狼,足有小牛犊那么大,银灰色的眼睛在雾里亮得像灯笼,正盯着她脚边的草叶。

那草叶下,藏着株半开的灵芝,菌盖边缘泛着金边,正是他们要找的百年珍品。

黑狼突然站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前爪在地上刨出深坑。沈清秋慢慢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间的针囊上——囊里的银针分了七十二种,此刻最合用的是淬了安神草药的“睡穴针”。

就在这时,狼身后的雾里突然窜出道黑影,手里的傀儡丝“咻”地缠上狼的脖颈。是苏三爷的傀儡师,脸上还戴着那张绣着“怒”字的面具,丝线勒得狼发出痛苦的哀嚎。

“沈姑娘,多谢你带路。”傀儡师冷笑一声,另一只手的丝线已经缠向灵芝,“这灵芝能解‘蚀魂蛊’,可惜啊,林绣没福气用。”

黑狼猛地挣脱丝线,转身扑向傀儡师,獠牙撕开了他的衣袖。沈清秋趁机摸出三根银针,屈指一弹——针尾的红缨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精准地钉在傀儡师的手腕、肩头和膝盖。

“蜀绣针法·锁魂钉。”她轻声念着,指尖的金线突然暴涨,缠上傀儡师的脚踝,“这线浸过糯米水,专克你的魂线。”

傀儡师的丝线刚碰到金线就“滋滋”冒烟,他怪叫着想去扯针,黑狼已经扑上来咬住他的后颈。沈清秋趁机摘下灵芝,用玉盒装好塞进怀里,转身摸出块狼族的信物——那是块刻着狼头的玉佩,是她师父当年从狼族首领那里换来的。

“这是谢礼。”她把玉佩放在黑狼脚边,看着它低头嗅了嗅,喉咙里的低吼慢慢变成呜咽。等她走出密林时,听见身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雾里飘出股血腥味——想来是狼族在清理门户。

四姑娘山的雪线以上,风像刀子似的刮着。陆沉踩着冰镐往上爬时,冰碴子钻进衣领,冻得骨头缝都疼。他已经在雪地里走了三个时辰,青铜尺斜插在背包侧袋,尺身的符咒被冻得发暗,像蒙了层霜。

“还有两丈就到雪线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雪,睫毛上已经结了冰。怀里的温度表显示零下二十七度,呼出的气刚到嘴边就变成白雾。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看见只雪鹰正盘旋在上方,翼展足有两丈宽,利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是守雪莲的雪鹰。陆沉握紧冰镐,看着雪鹰俯冲下来,利爪几乎要擦过他的头皮。他突然想起沈清秋说的——雪鹰的左翼第三根飞羽是弱点,那里当年被猎人的箭射穿过,留下了旧伤。

“来得正好。”陆沉猛地拔出青铜尺,往尺身上啐了口血。血液顺着符咒的纹路渗进去,尺身突然爆发出金光,在空中划出道弧线。雪鹰躲闪不及,左翼被尺边扫到,发出声凄厉的尖叫,盘旋着退开了些。

他趁机往上爬,冰镐凿进冰缝的瞬间,听见脚下传来“咔嚓”声——是冰层裂了。陆沉迅速调整姿势,另一只手的冰镐死死钉住上方的岩石,就在这悬空的片刻,他看见冰缝里藏着朵雪莲,花瓣白得像碎冰,花心却泛着点红,像滴凝住的血。

是千年雪莲。

雪鹰再次俯冲下来,这次它聪明了,避开青铜尺的锋芒,用翅膀掀起雪雾。陆沉的视线被挡住的瞬间,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是雪鹰的利爪,正往冰缝里拖他。

“找死!”陆沉反手将青铜尺刺向雪鹰的左翼,尺尖精准地扎进那根带着旧伤的飞羽根部。雪鹰痛得松开爪,猛地冲上高空,翅膀上的羽毛像雪片似的往下掉。

他抓紧冰镐翻身爬上雪脊,小心翼翼地将雪莲连根挖起。花瓣碰到他的指尖时,突然渗出点水珠,落在手背上,竟带着点暖意。陆沉把雪莲放进保温盒,刚扣上盖子,就听见远处传来轰隆声——是雪崩。

想来是刚才的打斗震松了雪层。他背起背包往山下跑,冰碴子溅了满脸,跑过一处避风的岩石时,看见石壁上刻着行字,是用刀尖划的:“雪鹰泣血,魂归故里”。字迹已经模糊,像是有些年头了。

都江堰的索桥在暮色里晃悠悠的,江水拍打着桥墩,发出沉闷的响声。沈清秋站在桥中央,手里的竹篮里装着灵芝,篮沿盖着块蜀绣方巾,绣的是“平安”二字。风把方巾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她手腕上的红痕——是刚才在阴谷被狼爪擦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

“怎么回事?”陆沉刚踏上桥板,就看见那道伤口,眉头瞬间拧起来。他放下装雪莲的盒子,从背包里掏出瓶药膏,“这是狼族的‘蚀骨爪’留下的,得用雪莲汁中和。”

沈清秋缩回手,往桥那头看了看:“先处理药材,林绣还等着呢。”她打开竹篮,刚把灵芝取出来,就见索桥的木板突然“咔嚓”一声断了——是傀儡丝!

陆沉猛地将沈清秋拽到身后,青铜尺“唰”地抽出,尺身的符咒在暮色里亮得刺眼。桥那头的雾里走出个人影,穿着苏三爷的唐装,手里转着核桃手串,可走近了才发现,那脸是张人皮面具,面具上绣着的“乐”字已经被血浸透。

“是四大护法里的幻术师。”沈清秋低声说,指尖扣住三枚银针,“他能模仿别人的气息,小心点。”

幻术师突然笑了,声音却变成了林绣的语调,软乎乎的,带着点苏州口音:“陆沉哥,救我…”

陆沉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丝痛苦。就在这瞬间,幻术师的魂线已经缠上他的脚踝,往江里拖。沈清秋的银针“嗖”地射出,钉在幻术师的面具上,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

“找死!”幻术师的声音变回沙哑的本音,魂线突然暴涨,缠上整座索桥的铁链。铁链发出“咯吱”的呻吟,桥板开始一块块往下掉。

“你带药材先走!”陆沉将装灵芝和雪莲的盒子塞进沈清秋怀里,青铜尺在空中划出道金弧,“我去拆他的幻术阵!”

沈清秋抓住他的胳膊,指腹摸到他袖口下的皮肤——滚烫滚烫的,像是有什么在里面烧。“你体内的封印…”

“管不了那么多了!”陆沉甩开她的手,纵身跃向幻术师,“记住,药材要先用蜀绣的‘锁灵纹’裹住,不然灵气会散!”

沈清秋看着他的背影被魂线吞没,咬了咬牙,转身往桥的另一头跑。怀里的盒子烫得厉害,像是揣了两块火炭。跑过桥头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索桥的铁链正在断裂,陆沉的身影在金光里忽明忽暗,锁骨处的胎记红得像团火,映得青铜尺都泛出点血色。

武侯祠的暗室里,林绣躺在临时搭起的榻上,脸色白得像纸,心口的位置鼓起个小包,正随着呼吸微微动——那是“蚀魂蛊”在爬。陈局长带着行动队的人守在门口,符咒贴满了四壁,却拦不住从门缝钻进来的黑雾。

“沈姑娘回来了!”有人喊了一声。沈清秋冲进暗室,怀里的盒子还带着江风的潮气。她没顾上擦汗,迅速铺开块蜀锦,用金线在上面绣出“锁灵纹”——那纹路像张细密的网,将灵芝和雪莲的灵气牢牢锁在中央。

“需要活人的灵力引动药性。”沈清秋抬头看向陈局长,“得找个灵力纯净的…”

话没说完,暗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陆沉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嘴角淌着血,青铜尺的尺尖还在滴黑血。“用我的。”他走到榻边,抓起沈清秋的银针,狠狠扎进自己的掌心,“守绣人的血,能引灵。”

鲜血滴在蜀锦上,锁灵纹突然亮了起来,灵芝和雪莲在光芒里慢慢融化,化作两道流光,钻进林绣的心口。那鼓起的小包猛地动了一下,发出“吱”的一声尖叫,然后慢慢瘪了下去。

林绣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看着陆沉染血的手,又看了看沈清秋发黑的手腕,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哑:“你们…”

就在这时,暗室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墙角的符咒“噼里啪啦”地炸开。苏三爷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像闷雷滚过:“陆沉,你以为用林家的血就能护住她?你忘了二十年前,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震,掌心的血滴落在地,在青砖上汇成个诡异的符号——和苏三爷核桃手串上的人皮纹路一模一样。他锁骨处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青铜尺“哐当”掉在地上,尺身的符咒开始扭曲,像在挣扎。

沈清秋下意识地护住林绣,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开始发烫,发黑的伤口里渗出点金光,映得她袖中的蜀绣方巾都亮了起来。方巾上绣的“平安”二字,突然变成了两个小小的傀儡,正对着她鞠躬。

暗室里的黑雾越来越浓,陆沉的眼睛慢慢变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林绣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青铜尺,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陆家的孩子,生来就带着两把锁,一把锁着灵力,一把锁着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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