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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四肢百骸深处弥漫开来,如同千万根冰针在经络中游走。林守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只换来更剧烈的痛楚。

就在他几乎要被那彻骨的冰寒吞噬时,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悄然注入经脉。这暖流带着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气息,所过之处,冰针刺痛之感明显缓和,那股源自祖石核心的暴戾寒意似乎被这股生机勃勃的力量稍稍抚平。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山洞。洞壁粗糙,洞口被藤蔓遮掩,透进斑驳月光。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和淡淡的药香,这药香清雅不俗,似有安神之效。

他靠坐在洞壁,身上盖着一件素白外衫。外衫的质地看似普通,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显然不是凡品。外衫的主人坐在对面闭目调息——正是那个在迷雾谷中出手相助的白衣女子。

月光勾勒出她清丽的侧脸,未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面容。她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此刻因消耗过度更显苍白,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秀,唇色很淡,像初绽的樱花。她的长发如墨色瀑布般垂至腰际,仅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松松挽住部分,几缕发丝垂落颊边,平添几分易碎的美感。虽然闭目调息,但她的坐姿依然保持着一种天生的优雅,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林守试图运转灵息,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他刚想移动,就牵动内腑伤势,忍不住闷哼出声。

那双闭合的眼眸立即睁开。那是一双极其清澈的眸子,瞳色是罕见的琥珀色,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蕴含着流动的光晕。此刻这双美眸中盛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却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折的澄澈。

“别动。”她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清越中带着一丝因虚弱而产生的沙哑,”你灵息透支,内腑受震,需静养。”她伸手探向林守手腕,指尖温凉如玉,动作轻柔却精准。

林守身体微僵,但没有躲闪。真视之瞳因精神力枯竭而无法开启,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温和灵力正在探查他的伤势。

“你体内寒气极重,与爆炸冲击纠缠,伤及根本。”她微微蹙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动人,”我以’青木回春诀’稳住伤势,但这本源寒气…我无法根除。”

林守沉默点头。祖石寒煞确实非外力可解。”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她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若非你指出核心,结局难料。两清。”顿了顿,她抬眼直视林守,”我名苏青,出自’百草谷’。”

百草谷?林守心中一动。他在《万孽图录》附录和一些杂闻中见过这个名字,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医道传承,据说其门人极少入世,精于炼丹疗伤,驱邪解毒。

“林家,林守。”他坦然相告。对方灵息纯净温和,与饕餮会那伙人的驳杂阴冷截然不同,这份坦诚是应有的尊重。

“林家…”苏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长睫轻颤,”难怪你对丹孽如此了解,能看穿那妖榕核心。”她没有追问林守的力量来源,目光投向洞外沉沉的夜色,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一丝凝重与…难以掩饰的忧色。

“我追踪饕餮会至此。”她声音低沉下去,如玉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剑柄,”他们月前袭击了百草谷的一处外门药圃,不仅夺走了数株珍稀灵植,更…掳走了我师妹云苓。”她握剑的手微微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粉色,”我循着他们残留的能量痕迹,一路追到这片雨林。”

林守注意到,在提及师妹时,苏青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感波动——那是深切的担忧与自责。

“那’千眼妖榕’,原本只是此地一种擅长制造幻境的精怪,虽危险,但灵智不高。”苏青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但饕餮会似乎看中了它的特性,以那种暗红色晶石为核心,结合他们抢夺的灵植药力,对其进行催化改造。”她抬起眼帘,目光锐利,”他们是在做实验。将自然存在的精怪,改造成更高效、更可控的杀戮兵器。”

林守想起那妖榕主干内疯狂搏动的暗红色晶石,以及它最后失控暴走、反向吞噬饕餮会成员能量的场景,心中寒意更盛。

“他们抓走你师妹,也是为了实验?”林守问道。

苏青闭上眼,长睫轻轻颤动,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云苓是百年难遇的’木灵之体’,天生与草木亲和,她的灵息对培育灵植、催化药性有奇效。”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对饕餮会而言,她确实是极好的…’培养基’。”

洞内陷入沉默。月光偏移,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影。林守注意到,即便是在愤怒与担忧中,她依然保持着那种天生的优雅姿态,只是紧抿的唇瓣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你必须尽快恢复。”苏青看向林守,语气恢复了冷静,但眼底的忧色未褪。她从腰间的素色药囊中取出一个白玉瓶,瓶身温润,显然不是俗物。她倒出两粒碧绿如玉、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自己服下一粒,将另一粒递给林守:”‘青灵丹’,固本培元。”

林守看着那粒丹药,没有立刻去接。丹药表面有着天然的草木纹理,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苏青也不勉强,只是将丹药放在他身前的干净石片上,动作优雅从容:”信不信由你。你的伤势,若无外力辅助,单靠自行调息,至少需三五日方能恢复行动之力。”她抬起眼帘,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而饕餮会,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林守,自行闭目调息起来。月光洒在她身上,素白的身影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周身泛起淡淡的青色光晕,如同月下仙子,美得不染尘埃。

林守看着石片上那粒青灵丹,又看了看那张在月光下更显苍白的绝美侧脸,终于拿起丹药服下。丹药入口即化,温和却磅礴的生机之力瞬间滋润着干涸的经脉。虽然那股本源寒气依旧盘踞深处,但至少身体的机能正在快速恢复。

就在他闭目调息时,苏青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诉说:”云苓那丫头…最是怕黑。不知道她现在…”话语戛然而止,但那份深切的担忧,却在这寂静的洞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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