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煊达成那场危险的交易后,苏晚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是行走在一条更细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陆煊的效率高得惊人,第二天,一个关联了新账户的手机和简易U盾就通过同城快递,悄无声息地送到了学校门卫室,落在了苏晚手中。
账户里,静静地躺着五万元。对于高中生是天文数字,在资本世界却微不足道,但这正是陆煊的“聪明”之处——一个足以让她施展,又不足以引起真正大风浪的试探性筹码。
她没有时间犹豫,也必须向陆煊证明她的“价值”。周末,她再次潜入证券营业部,避开了人多眼杂的大厅,找了一个更隐蔽的角落。登录陆煊提供的账户,冰冷的数字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她需要找到一个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拉升,且不易被陆煊那点资金影响的小盘股。记忆的索引快速翻动,过滤掉那些需要长时间布局、或受大环境影响的标的。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一支名为“海科新材”的股票上。
这家公司主营一种特殊的工业添加剂,规模不大,股价长期低迷。但她清晰地记得,就在大约两周后,其竞争对手的一家主要工厂会因突发安全事故而停产,导致该添加剂供应短缺,价格飙升。海科新材作为少数替代供应商,股价会在消息确认后的几个交易日内,走出连续涨停的犀利走势。
时机、标的,都恰到好处。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五万元资金,以市价全数买入“海科新材”。股价依旧在低位徘徊,成交量萎靡,看不出任何起飞的征兆。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清空记录,离开了营业部。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市场的验证,等待向陆煊交付的第一份“成绩单”,也等待着一个彻底改变家庭内部力量对比的机会。
周一下午放学,苏晚刚走进家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王桂芳破天荒地没有在厨房忙碌,而是和苏建国一起坐在客厅,桌上甚至还摆了一盘洗好的、平时绝不会买给她吃的水果。
“晚晚回来啦?”王桂芳挤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堆叠起来,“学习累了吧?快来吃点水果。”
苏建国也清了清嗓子,语气是罕见的温和:“那个……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市赛什么时候开始?有什么需要家里……支持的?”
苏晚心中冷笑。支持?他们支持的,不过是她可能带来的“高考加分”和“名校光环”那点微薄的虚荣,以及未来或许能反哺他们的渺茫希望。这种建立在利益算计上的“温情”,比直接的恶毒更令人作呕。
她没有动那盘水果,只是平静地回答:“还在准备,市赛下个月。”
“哦,好,好。”王桂芳连连点头,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那……你上次说的,借同学的钱……还上了吗?要是紧张,家里……家里也能想想办法。”她话说得勉强,带着肉痛。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们还是怕她欠债,最终牵连到他们。
苏晚抬起眼,目光扫过两人故作关切的脸,忽然改变了主意。仅仅是口头上的“第一名”震慑力是有限的,她需要一次更直观、更震撼的展示,彻底击溃他们贪婪又懦弱的心理防线。
她拿出那个属于陆煊账户的手机(她早已卸载了所有社交软件,只保留了必要的交易和通讯功能),当着他们的面,登录了证券账户。
然后,将屏幕转向他们,语气平淡无波:
“钱的事,不劳叔叔婶婶操心。我最近对金融投资有点兴趣,运气还不错,借的钱已经还清了。这是我自己赚的一点零花钱。”
苏建国和王桂芳疑惑地凑过头去。
当看清屏幕上那清晰的“总资产:¥78,550.00”时,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七万八千多?!
零花钱?!
王桂芳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这……这……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贪婪而变调。
“炒股票赚的。”苏晚收回手机,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用我之前剩下的那点钱,还有比赛可能获得的奖金作为预期,跟一个……朋友,融了点资。”
她刻意模糊了陆煊的存在,只强调了“融资”和“赚钱”的结果。
“炒……炒股?”苏建国喉咙干涩,他看着苏晚,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侄女。那个沉默寡言、任他们拿捏的女孩,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但这白纸黑字的数字,做不得假!
巨大的金钱冲击,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高考加分是未来的、不确定的饼,而这近八万块钱,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诱惑!
王桂芳脸上的表情瞬间经历了从震惊、怀疑到狂热贪婪的复杂变化。她一把抓住苏晚的手,力道大得掐出了红痕,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热络”:“晚晚!我的好侄女!你……你怎么这么厉害!快跟婶婶说说,怎么赚的?还能不能……再赚点?”
苏建国也呼吸急促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对财富的渴望。
苏晚看着他们此刻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冷。她轻轻挣开王桂芳的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怎么赚的,是我的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只是开始。”
她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两人:
“但从今天起,我希望我们能达成新的‘相处模式’。”
“第一,我的房间,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更不许翻动我的任何物品。”
“第二,我的时间安排,我的社交活动,你们无权过问,更不能再随意辱骂。”
“第三,家里的日常开销,我可以承担一部分,但仅限于此。至于你们其他的要求,比如赌债……”
她冷冷地瞥了苏建国一眼,后者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与我无关。”
“如果你们同意,相安无事。我心情好的时候,或许会偶尔‘补贴’一下家里。”
“如果不同意……”苏晚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威胁,“我不介意立刻搬出去。只是不知道,邻居和亲戚们会怎么议论,把能赚大钱、能给家里争光的侄女逼走的叔叔婶婶?”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桂芳和苏建国的脸色青白交加,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却又无法反驳。苏晚的话,句句戳在他们的痛处和软肋上。搬出去?他们丢不起那个人!更何况,眼前这个苏晚,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手握某种神秘力量的人。她能轻易赚到他们辛苦半年也攒不下的钱,那她是不是也有别的他们想象不到的手段?
恐惧,以及对未来可能获得更多金钱的贪婪,最终压倒了一切。
苏建国喉结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一家人,说什么搬不搬的。你……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好……以后,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吧。”
王桂芳也讪讪地附和:“对对,晚晚你有出息,是好事……家里,家里以后都听你的……”
看着他们这副前倨后恭、被迫低头的样子,苏晚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她知道,这暂时的屈服建立在“利”与“惧”之上,脆弱不堪。
但,这足够了。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的空间,和最基本的尊严。
她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就在她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不是叔叔婶婶的吵闹,而是那个特定账户的提示音。
她解锁屏幕,是一条新的短信,来自一个未知号码,但苏晚直觉那是陆煊。
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海科新材,眼光毒辣。不过,刚才好像有人在营业部系统里,查询你这个新账户的基本信息。有趣。」
苏晚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泛白。
有人……在查她?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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