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翌日清晨，流云阁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青竹将一碗浓褐色的汤药端到楚瑶面前，低声道：“良娣，这是润肺方，服下后两个时辰内脉象会如常人，只是过后会显得更虚弱些。”
楚瑶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药汁苦涩，她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白兰在一旁整理着今日要穿的衣裳，轻声回禀：“奴婢打听清楚了，殿下今日巳时会陪太后去御花园赏梨花，大约会在梨香亭用茶。”
楚瑶对着铜镜细细端详自己的脸色，见药效渐渐发作，原本苍白的双颊泛起自然的红晕，这才满意地点头：“更衣。”
白兰取出一件浅碧色织锦襦裙，裙摆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外罩月白轻纱。
这颜色既不过分艳丽，又不至于太过素净，正好衬得楚瑶肤光胜雪。
青竹为她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只簪一支白玉簪并几朵新鲜的梨花。
淡扫蛾眉，轻点朱唇，镜中人顿时明艳不可方物，却又带着几分病后初愈的柔弱。
“走吧。”楚瑶起身，步履轻盈，“我们去会一会太子殿下。”
御花园内梨花盛放，如云似雪。
楚瑶刻意选了条僻静的小径，在离梨香亭不远处的梨花林里停下脚步。
“你们在此等候。”她吩咐青竹和白兰，独自一人走入花林深处。
微风拂过，梨花如雪纷飞。楚瑶站在一株老梨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伸手接住几片飘落的花瓣。
这个姿态她练习过多次，最能展现颈项优美的线条和侧脸精致的轮廓。
约莫一炷香后，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
楚瑶眸光微闪，故意踮起脚尖去折一枝开得正盛的梨花。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
“那是……”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楚瑶像是刚发现来人，慌忙转身，手中的梨花枝恰好落下。
她惊慌失措地行礼，眼睫轻颤：“妾身不知太后、殿下在此，惊扰凤驾，请太后、殿下恕罪。”
顾景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一怔。
眼前的女子与传说中那个病弱的形象判若两人。
虽然依旧纤细，但双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眸清亮如秋水，站在漫天梨花雨中，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太后打量着楚瑶，慈祥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从未见过？”
楚瑶垂首恭谨回话：“回太后，妾身是英国公府楚氏，蒙皇后娘娘恩典，赐入东宫为良娣。”
“原来是楚家的女儿。”
太后含笑点头，“起身吧，不必多礼。”
楚瑶谢恩起身，却依旧低垂着眼眸，姿态恭顺。
顾景宸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的病好了？”
楚瑶微微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劳殿下挂心，妾身今日觉得好些了，便出来走走。太医说…晒晒太阳对身子好。”
她说话时，一阵微风恰好拂过，几片梨花落在她发间。她下意识地抬手拂去花瓣，这个动作自然又不失优雅。
太后见状笑道：“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到亭子里坐坐吧。哀家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楚瑶受宠若惊地抬眼，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却又迟疑地看向顾景宸：“这…恐怕不合规矩…”
顾景宸看着她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肌肤，忽然想起昨夜听到的咳嗽声，淡淡道：“既然皇祖母开口，你就随行伺候吧。”
“谢殿下，谢太后恩典。”楚瑶屈膝行礼，姿态优美。
前往梨香亭的路上，楚瑶始终落后三步跟着，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远。
太后问起英国公府的情况，她答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透着对家人的思念。
行至亭前石阶，楚瑶脚下忽然一个踉跄，轻呼出声。
顾景宸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
隔着衣袖，他能感受到她手臂的纤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妾身失仪…”楚瑶慌忙站稳，脸颊绯红，眼中带着几分窘迫，“方才一时头晕…”
顾景宸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他注意到她的确比上次见时清减了许多，宽大的衣袖更显得人身形单薄。
“既然病还没好全，就不该出来吹风。”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太后关切地问：“可要传太医？”
楚瑶连忙摇头：“不敢劳烦太后，只是方才站得急了。青竹——”她回头唤道，“把药给我。”
青竹快步上前，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楚瑶接过，倒出一粒丸药服下，动作优雅自然。
顾景宸闻到了一股清雅的药香，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药？”
“是青竹调的润肺丸。”楚瑶轻声解释，“妾身这些日子咳嗽，服用这个会舒服些。”
太后赞许地点头：“你身边倒有个得用的。”
三人在亭中坐下，楚瑶主动为太后和太子斟茶。
她斟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仪态万方，显然是自幼严格教养出来的。
闲谈间，太后问起楚瑶在闺中的趣事。
楚瑶拣了几件雅致的说来，声音轻柔动听，说到有趣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顾景宸静静品茶，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她。
他发现这位楚良娣不仅容貌出众，谈吐也不俗，与传闻中那个病弱模样也不太吻合。
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满树梨花簌簌而落。
楚瑶下意识地侧身，想为太后挡住飞落的花瓣。
这个细微的举动落在顾景宸眼中，让他微微动容。
“好了，哀家也乏了。”太后起身，对楚瑶慈祥地笑道，“今日与你说话很愉快，往后常来慈寿宫坐坐。”
楚瑶恭敬应下：“妾身谨记。”
太后又对顾景宸道：“宸儿，替哀家送送楚良娣。”
这个吩咐让顾景宸和楚瑶都愣了一下。楚瑶连忙推辞：“不敢劳烦殿下…”
“无妨。”顾景宸已经起身，“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梨花道上，气氛有些微妙。
楚瑶始终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
“你的琴艺很好。”顾景宸忽然开口。
楚瑶惊讶地抬眼：“殿下听过？”
“偶尔。”他淡淡道，“那首《幽兰操》，弹得很有味道。”
楚瑶脸上泛起红晕，这次不是药效，而是真实的羞赧：“妾身琴艺粗陋，让殿下见笑了。”
“不必过谦。”顾景宸停下脚步，看着她，“英国公府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
这句话意味深长。
楚瑶垂下眼眸，轻声道：“妾身入宫前，父亲再三叮嘱，要谨守本分，尽心侍奉殿下和太子妃。”
顾景宸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问道：“那你呢？你可愿意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