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罗盘按在林晚意小腹时，灼痛感顺着神经窜遍全身，皮肉滋滋作响。黄金蛇纹像活过来的藤蔓，顺着腰线缠上胸腔，鳞片刮过皮肤时带着金属冷意，每一片鳞甲都映着她此刻惨白的脸。初代体的机械手指在她子宫位置轻轻一点，电子眼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完美的载体，只有你能同时容纳沈、顾、林三家的血脉。”

话音刚落，沈聿珩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黑血从他嘴角溢出，锁骨下的电路板迸出蓝白火花 —— 他机械心脏的齿轮里，卡着半片黄金蛇鳞，蛇纹正顺着电路纹路，一点点虹吸他的能量，让他的动作越来越僵硬。

地下实验室开始剧烈震颤，培养舱的玻璃接连爆裂。克隆体的残肢在废墟中蠕动，被涌来的黄金蛇群缠绕、吞噬，最终融合成一具直径数米的巨型肉茧，悬挂在穹顶中央。肉茧表面渗着粘稠的黑红色黏液，每一次收缩都挤出克隆体的残骨，三张人脸在黏液里沉浮：左侧顾明轩的机械头颅还在转动眼珠，右侧苏念的青铜面孔裂着蛛网纹，中央的人形凹槽边缘，竟沾着林晚意昨天穿的礼服纤维 —— 那凹槽的尺寸，恰好能装下她。

“百年前，我们就被选中了。” 初代体突然抬手，指尖扣住头皮边缘猛地掀开，金属碎屑簌簌掉落，暴露在空气中的脑核满是咬合的齿轮，其中还卡着半张 1900 年的血誓残页，“沈、顾、林三家的先祖为求永生，把自己的灵魂刻进了黄金蛇卵，而你们…” 她突然上前一步，机械手指死死掐住林晚意的喉咙，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不过是我培养新蛇卵的子宫！”

地面传来连环爆炸声，监控屏的画面瞬间切换 —— 沈家祖坟正在塌陷，泥土翻涌间，数百具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 “沈聿珩” 尸体破土而出。他们腐烂的手掌上，都戴着沈氏家族的扳指：有的镶着民国的珍珠，有的刻着解放后的五角星，最前面那具尸体的扳指，竟和沈聿珩现在戴的一模一样。这些尸变的沈聿珩踏着整齐的正步，朝顾氏大厦的废墟走去，所经之处，青铜地砖像波浪般翻涌 —— 那是苏念身体剥落的青铜碎片，在蛇群的操控下重组而成的路。

林晚意被尸群逼到天台边缘时，冷风灌进衣领，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的目光突然被领头尸体的无名指吸引 —— 那枚翡翠戒指，是母亲结婚时的陪嫁，上周她还在医院，给昏迷的母亲擦过这枚戒指上的灰。

“三家血脉融于蛇卵，轮回十世方得永生…” 尸变的沈聿珩们突然停下脚步，齐声背诵起 1900 年的血誓，腐烂的喉咙里涌出黑血，字句间混着气泡破裂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初代体从天而降，机械脚掌狠狠踩碎领头尸体的头颅，脑浆与黑血溅了一地。黄金蛇群从她的裙底钻出，像潮水般涌向林晚意，缠住她隆起的小腹：“第十个轮回开始了，我的孩子，也该醒了。”

耳后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 是那枚早已融化的翡翠耳钉，此刻竟化作液态金属，顺着小腹的蛇纹渗进子宫。接触到温热组织的瞬间，金属突然凝固，形成一层带着六芒星纹路的金属胎膜，胎膜下传来细微的搏动 —— 像有东西在里面轻轻撞了一下，让林晚意的心脏猛地一缩。

穹顶突然亮起 B 超影像，画面里清晰地显示着胎儿的模样：小小的心脏里，嵌着一枚微型青铜罗盘，三条绞缠的青铜蛇，正充当着脐带的角色。林晚意盯着影像，突然想起苏念纹身里的蛇纹 —— 原来从一开始，这脐带就和她们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砰” 的一声，苏念的青铜躯体突然拦腰断裂。她的腹腔里，竟藏着密密麻麻的卵槽，上万颗黄金蛇卵顺着断裂处滚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颗卵壳上都映着诡异的画面：五岁的林晚意正在沈家地窖里刻写血咒，教她握刀的那只手，手腕上戴着一枚银镯 —— 那是母亲没来得及送给她的成年礼。

“所有的记忆，都是骗局。” 沈聿珩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他抬手抠开自己胸口的电路板，金属碎片飞溅中，露出底下包裹在黏液里的黄金蛇卵 —— 蛇卵每跳一下，就有一缕金光顺着他的血管，流向林晚意的小腹。他又伸出机械手指，狠狠插进自己的眼眶，拽出缠绕着神经的数据线，线端还连着一块小小的芯片，上面刻着 “沈聿珩・第 9 世”：“每一代沈聿珩死后，意识都会上传到新的克隆体里… 但你的胎儿，能终结这场轮回。”

尸变的沈聿珩们突然集体跪下，腐烂的手掌轻轻按向林晚意的小腹。那手掌触到皮肤时，林晚意竟感到一阵温热 —— 不是尸体的冰冷，而是像父亲生前冬天给她捂手的温度。胎儿的心跳声突然被扩音器放大，震得空气都在颤抖，整座城市的玻璃幕墙应声碎裂，碎片反射出无数个 “林晚意” 的脸：有培养舱里的克隆体，有前世被灌毒的她，还有门后那些正在分娩的身影。

初代体趁机扑上来，将巨型肉茧套在林晚意身上。茧内伸出无数根细细的血管，像触手般刺破金属胎膜，插进她的子宫。林晚意疼得眼前发黑，却清晰地听见茧内传来无数个声音 —— 是历代被当作 “载体” 的 “林晚意” 的哀嚎，混着初代体冰冷的电子音：“十世的怨气，终于能孕育出新神了！”

“啊 ——！” 肉茧突然爆裂，猩红的黏液溅满废墟。林晚意的分娩惨叫穿透夜空，与时空深处 1900 年先祖分娩时的哀嚎重叠，仿佛百年间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胎儿裹着青铜胎衣降世的瞬间，三条脐带蛇群突然挣脱，像有了意识般缠向初代体，青铜鳞片割开她的机械躯干，齿轮和电线散落一地，那颗藏着百年执念的脑核，被蛇群一口吞下。

婴儿的瞳孔里亮起罗盘光纹，废墟中所有的黄金蛇卵自动飞向祂，在空中拼成一扇旋转的时空门。“门后… 是真实的世界。” 垂死的沈聿珩靠在废墟上，机械身躯已经开始崩解，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把一块芯片塞进婴儿的襁褓，指尖的温度竟有了一丝人的暖意，“我们… 都只是被圈养的实验品…” 话音未落，他的机械身躯化作无数蓝色代码流，顺着婴儿的襁褓汇入时空门后的光涡，消失前，代码在空中组成了 “对不起” 三个字。

林晚意抱着婴儿，一步步走向时空门。可刚迈进门内，她的脚步突然僵住 —— 门后是一望无际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躺着正在分娩的 “自己”：有的舱体标着 “第 1 世・林晚意”，有的标着 “第 5 世・林晚意”，最靠近她的那个舱体，标签上写着 “第 9 世・林晚意”，舱里的女人，正和现在的她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抱着婴儿，走向另一扇时空门。

“嗡 ——！” 黄金锁链突然从门框里窜出，死死缠住婴儿的脚踝。冰冷的电子音像惊雷般在门内炸响：【第十万次轮回实验达标，销毁所有载体】

就在这时，苏念残存的青铜手掌突然从背后穿出，指尖还沾着自己的青铜碎渣。她掏出林晚意跳动的心脏时，眼里竟有了一丝清明 —— 那是属于 “苏念” 而非 “傀儡” 的意识：“这次… 不能再让你走我的路…” 她将心脏狠狠按向时空门的锁链，锁链在心脏的触碰下开始融化。

林晚意的意识渐渐消散，最后一刻，她看见自己的心脏裂开，掉出一枚刻着 “初代体 07” 的青铜钥匙。而怀中的婴儿突然抬起头，瞳孔里映着门后无数个培养舱的身影，用沈聿珩那熟悉的、带着温柔却又残忍的声音轻笑：“妈妈，我们永远… 逃不出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