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混着一丝电路板烧焦的糊味，像有只无形的手掐着喉咙。林晚意拔掉心率监护仪的电极片时，指尖突然触到黏腻的金属碎屑 —— 掀开床单，青铜钥匙的残片嵌在褶皱里，边缘还沾着她的血，在冷光下泛着暗沉的红。

沈聿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白大褂下摆沾着黑褐色的机油，像是刚从机械堆里爬出来。他指尖摩挲着胸牌，背面用激光刻的【γ 实验组】猩红标识，在灯光下像道未愈合的伤口。“β 测试只是筛选机制。” 他把翡翠耳钉推过桌面，金属表面的 “100000” 编号被指甲刮花，露出底下的 “γ-01”，碎屑落在桌面上，发出细得几乎听不见的声响，“真正的实验，现在才开始。”

“轰隆 ——！” 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顾氏大厦的 LED 屏原本还在循环播放顾明轩与白薇薇的订婚画面，此刻突然闪成雪花点，白薇薇的笑脸扭曲成像素块，下一秒就变成初代体满是齿轮的机械头颅，电子眼直勾勾盯着病房窗口，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找到你了，小老鼠。”

手机在掌心震动，苏念的短信弹出来：【别信他！看窗外！】林晚意猛地掀开窗帘，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 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无数个 “自己”：有的穿着病号服，手腕锁着黄金镣铐；有的浑身是血，胸口插着青铜钥匙；还有的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正隔着玻璃疯狂拍打，口型一致地喊着 “快逃”，可声音却被维度屏障挡在外面，只能看见她们眼里的绝望，像要溢出来。

按照苏念给的地址，林晚意找到咖啡馆的地下室。昏暗的空间里，老式显像管电视堆得像小山，滋滋的电流声里，苏念的青铜义肢搭在控制台，金属指节敲得键盘哒哒响。屏幕突然亮起，监控录像里的画面让林晚意浑身发冷：停尸间的冷光灯下，穿白大褂的沈聿珩戴着无菌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放进液氮罐，罐身贴着标签 ——“林晚意・2023.9.23”，正是她 “重生” 前三天。

“你早死了。” 苏念的声带发出齿轮摩擦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冷意，“2023 年 9 月 23 日，你在医院被沈聿珩注射了过量麻醉剂，心脏被取出来冻存。现在的你，是 γ 实验的第一个克隆体，γ-01。” 她猛地扯开领口，青铜皮肤下刻满二进制符咒，最上方一行荧光绿的字格外刺眼：【γ-00 苏念】。

“砰” 的一声，地下室的穿衣镜突然炸开。初代体的上半身从碎片里钻出来，黄金蛇尾拖着黏液，缠住林晚意的脚踝时，鳞片刮过皮肤，留下冰冷的血痕：“想知道沈聿珩为什么偏偏选你吗？” 镜面碎片突然拼成画面 ——1900 年的南洋金矿里，三个穿长袍的男人，眉眼都和沈聿珩一模一样，正用银钉将初代体钉进金棺。她挣扎时露出的锁骨，赫然烙着和林晚意相同的鸢尾花纹，只是颜色更深，像渗进骨血里的墨。

沈聿珩的实验室藏在地下十八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白雾扑面而来，带着液氮的寒气。上千个液氮罐整齐排列，罐口冒着白雾，每个罐身都贴着照片：有五岁扎羊角辫的林晚意，有十八岁穿校服的她，还有二十岁穿礼服的她，照片下方标注着 “心脏样本・γ 预备”。中央的透明培养舱里，胎儿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脐带像三条青铜蛇，一头扎进旁边的机械残躯 —— 那是顾明轩的上半身，头颅已经被拆解，只剩胸腔里的机械心脏还在跳动，屏幕显示 “能量供给中”。

“γ 实验需要母体孕育逆时间物种。” 沈聿珩启动激光切割机，红色光刃悬在林晚意小腹上方，距离皮肤只有一厘米，“你的胎儿能吞噬过去和未来，只要祂降生，我就能控制所有时空的时间线。” 显示屏突然切换画面：胎儿降生的瞬间，2023 年的海城像被橡皮擦抹除般，高楼、街道、人群都化作数据粒子，最后只剩一片漆黑的虚无。

“他骗了你！” 苏念突然发出一声机械嘶吼，青铜身躯轰然自爆，碎片在空中旋转，拼成一道泛着绿光的时空门。门内传来黄金蛇群的嘶嘶声，一只巨大的蛇爪伸出来，死死攥住沈聿珩的手腕，将他往门里拖。初代体的声音从时空门的深渊里传来，带着电子杂音：“γ 实验根本不是孕育物种… 是要把所有人类拆成数据，装进黄金蛇卵，变成我的养料…”

林晚意趁机抓起桌上的翡翠耳钉，猛地插进培养舱的接口。液体瞬间沸腾，胎儿突然睁开眼睛 —— 瞳孔里不是婴儿的懵懂，而是沈聿珩的编码意识在挣扎，无数行代码在瞳孔里闪过，最后定格成 “γ-01 销毁”。

整座实验室开始崩塌，数据粒子像雪花般从天花板坠落。林晚意站在废墟中，看见无数个 “自己” 在不同维度里重复相同的剧情：有的被沈聿珩推进培养舱，有的被初代体缠上黄金蛇尾，有的像她现在这样，正看着另一个维度的自己走向毁灭。γ 实验组的标识如病毒般增殖，每个克隆体的脖颈后都烙着 “γ” 字，像永远摘不掉的枷锁。

胎儿突然从培养舱里钻出来，撕开一道时空裂缝。林晚意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身体开始量子化，意识被拆解成亿万颗数据粒子 —— 每一颗粒子里，都装着一次轮回的记忆：有被顾明轩灌毒的痛，有被沈聿珩背叛的冷，还有看着苏念自爆的绝望。

“欢迎成为 γ 系统管理员。” 初代体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带着满意的笑意。林晚意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手机屏幕亮着 ——2023 年 7 月 15 日，正是她 “重生” 前三个月，第一次撞进沈聿珩怀抱的那天。

玻璃映出的倒影突然变了。“自己” 戴着金丝眼镜，白大褂上别着胸牌，冷光闪烁的字是【γ 实验总工程师】。窗外暴雨倾盆，年轻的 “林晚意” 正浑身湿透，慌慌张张地撞进沈聿珩的怀抱，而那个沈聿珩，右眼下方也有一道浅疤，和她此刻掌心浮现的疤，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 1900 年活祭现场的画面 —— 三个沈聿珩模样的男人手腕上，也有相同的疤。原来从一开始，“管理员” 和 “实验体”，从来都是同一个牢笼的两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