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顺着柏油路慢悠悠往前蹬。
夏末的清风吹得人舒坦,道旁老槐树叶簌簌往下落,几片飘到宋晚清的发梢上。
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引得路边乘凉的大爷大妈、来往的行人都不住往这边瞧,私下里嘀咕:“这俩孩子,瞧着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真俊!”
谁知刚拐过一个僻静胡同,角落里冷不丁窜出只小野猫。
傅承辞反应极快,猛地捏紧车闸,“吱呀”一声,自行车戛然停住。
后座的宋晚清没防备,身子一倾,整个人直直撞进他怀里,情急之下,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
那腰杆结实得很,隔着一层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都能摸到底下硬邦邦的腹肌。
她吓得跟烫了手似的,猛地缩回手,脸颊“唰”地就红透了。
前头的傅承辞也浑身一僵,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他低头瞥了眼,心里暗叫一声“糟了”,这光景可太不像话了。
他连忙跳下车,沉声道:“我去看看那猫有没有受伤。”
说着就蹲下身,缓解尴尬。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瞥见前头街口有个卖西瓜的小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点东西。”
他实在得离宋晚清远点,不然一看见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还有那窈窕的身段,心里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突突直跳。
这女人,天生就带着股勾人的劲儿。
宋晚清留在原地,看着那只怯生生的小野猫,估摸着也就一个月大,毛乎乎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瞧她,乖巧又懵懂。
她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想去逗逗它。
可手还没碰到,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劲儿直冲嗓子眼。
她捂住嘴,忍不住想干呕。那小野猫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嗖”地一下窜回了胡同里。
她想追,可恶心感越来越重,只能快步跑到路边的墙角,扶着墙干呕起来。
这八成是孕吐来了。
怀这孩子都好几个月了,她身子一直利索,没什么不适,肚子也只是微微隆起点儿,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她吃多了撑的。
如今开始孕吐,这可麻烦了。
往后,这怀孕的事儿,怕是越来越难遮掩了。
正难受着,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停在了她面前。
她抬头,就见傅承辞拎着个网兜,里头装着个圆滚滚的西瓜,正皱着眉看她。
“你这是怎么了?”
宋晚清抿了抿干涩的嘴角,强撑着说道:“天……天太热了,许是中暑了,有点不舒服。”
傅承辞哪能看不明白?
她这分明就是孕吐的模样。
他没戳破,从裤兜里掏出个红彤彤的苹果,递到她面前:“吃口这个,能缓解缓解。”
那苹果带着新鲜的果香,闻着就让人舒坦。
宋晚清愣住了。
阳光底下,傅承辞的眉眼冷峻刚毅,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身姿笔挺得像棵白杨树,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她接过苹果,低声说了句“谢谢”,咬了一口,清爽得很,那股子恶心劲儿还真就淡了不少。
歇了片刻,两人重新跨上二八大杠,慢悠悠地往军区大院蹬去。
军区大院里。
“爸,您这事儿办得我就不明白了!那宋晚清丫头,她爸可是战死沙场的烈士,实打实的烈士子女,怎么着也得给她安排个国营企业的好工作吧?您倒好,让她去我那学校食堂当打饭的?”
傅承辞的姑姑傅含巧,满脸的不解,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傅老爷子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浓茶,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宋晚清在乡下的时候,就整日里跟男人们勾勾搭搭,早就没了清白身子。这次进城,不就是想找个好单位,再攀个好对象?她一没有学历文凭,二没有技术,要不是因为她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北平城里工作。”
“况且,给她安排好单位,她这种思想不正经的女人,去祸害了人家根正苗红的好小伙子,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你那食堂里的师傅阿姨,都是些年纪大的,家世也不怎么样,这样她就没机会了。”
傅含巧一听,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年头,婚前失身的女人,那就是水性杨花的代名词,走到哪儿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她皱紧眉头,点了点头:“行,爸,那我回头就去安排。”
江富姗端着个印着红牡丹的白瓷盘,里头码着洗得发亮的脆枣和沙糖橘,刚从厨房出来,就听见这些话。
她嘴角偷偷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然后甜甜地说:“傅姑姑,快尝尝这个枣子。”
傅含巧扭头一瞧,这江富姗皮肤黑,个子也娇小,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看着不起眼。
“爸,这就是承辞那未婚妻吧?”
傅明志点头,“承辞不知怎么非要娶。”
“哎哟,承辞喜欢就好了。”
傅含巧立马拉着江富姗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问开了,“丫头今年几岁啦?属啥的?家里还有啥亲人?”
正说着,门口传来脚步声,傅承辞推门进来,沉声道:“姑姑。”
“哎哟,回来啦!”傅含巧脸上的笑更热了,连忙招呼他,“快坐快坐,刚说你呢。”
傅承辞扫了一眼客厅,眉头微蹙:“我妈还没回来?”
傅含巧叹了口气:“你妈那边还拧着呢,说你啥时候把这婚约退了,她啥时候就回大院来。”
这话一出,江富姗的脸“唰”地就白了,眼圈瞬间红了。
她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说:“都……都怪我。我不应该和承辞哥哥在一起的……我……”
“不许胡说。”傅承辞皱紧眉头,当时他中了药,最后凭借最后一点理智,从飞机上跳下来落在了平安村,要不是正好有江富姗,他恐怕都死了。
而且江富姗身子给了他,他必须负责。
“我妈那边,我会去做思想工作,你别胡思乱想。”
江富姗吸了吸鼻子,心里松了口气。
傅含巧正想再说点啥,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慢悠悠走进来个人,顿时眼睛一亮。
这姑娘可真叫一个俊,皮肤白得像细瓷,往那儿一站,跟年画里的天仙似的,比电影明星还出众。
“这是……”
宋晚清笑着说:“我叫宋晚清,傅姑姑,你好。”
顿时,傅含巧心里那点惊艳立马就淡了。
果然是一个狐媚子的长相。
“正好!你和富姗丫头都在,我给你们俩都带了点小礼物,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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