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果然,子时一到,那斧头鬼就又想来索命。
我定了定神,问道:“谁啊?”
外头的敲门声顿了一下。
接着就是个老大爷的声音:“我,物业。”
我冷笑。
我租的这破小区,物业处从来没见过有人。
只偶尔能看见个老头。
大部分时间,他也是在物业处的平房里泡茶。
怎么可能大半夜来找我。
我也不拆穿,便按照司机小哥的嘱咐,演戏要演真。
于是我道:“哦,有事吗?”
门外道:“小区电路有问题,来检查你家的电源安全。”
我于是起身,并且将带血的纱布,当成围脖,拴在自己脖子上。
接着我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外头站着的,赫然就是身材魁梧,脸色发青的斧头鬼。
他看见我时,眼珠子僵硬的转动了几下,语气中带着疑惑:
“你是谁?”
果然,抹了头发灰,他就会把我认成头发的主人。
我道:“我是租户啊。”
斧头鬼更疑惑了:“你认识林阳吗?”
我点头:“哦,他是上一个租户,已经搬家了。你不是要检查线路吗?”
斧头鬼不说话了。
一双没有光泽的灰暗鬼眼,直勾勾盯着我。
似乎在研究我。
我强装镇定,面无表情。
其实心脏已经砰砰直跳,感觉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插在衣兜里的手,拳头攥紧,手心全是汗。
斧头鬼这时才开口:“要检查的。”
我侧开身,斧头鬼走了进来。
他在屋里装模作样的晃悠一圈后,忽然走到鞋架的位置,猛地弯腰去看!
我脑海里闪过司机小哥交待我时的话。
“……还有那双女士高跟鞋,记得找个正南的位置,往下挖三十厘米,然后埋了。”
斧头鬼看了会儿,又直起身。
嘴里自言自语,透着疑惑:“鞋也不见了……”
他又绕着我的房间走了一圈,继续自言自语:
“林阳搬家了,可恶,让他跑了……”
接着,他又看向我,阴森森的目光中,依然带着怀疑。
他开始走近我。
我倚着门框,打开游戏消消乐,假装淡定的玩手机。
斧头鬼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要和我贴在一起了。
那种阴冷的气息一靠近,让人浑身发冷。
接着,他开始对着我嗅闻起来。
空气中,是他咻咻咻的吸气声。
他从我头顶一直嗅到脖子。
最后在我脖子处仔细嗅了嗅,才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卖猪肉的……”
说完,他有些气急败坏:
“让他跑了,真是可恨——!
卖猪肉的,你知道林阳搬去哪里了吗?”
我道:“听他提过一嘴,不如我给你指路吧?”
斧头鬼眼中一亮,声音都尖锐起来:
“好好好,你给我带路。”
我被他尖锐的声音,刺激的耳根发酸,但还是强行淡定道:
“跟我来吧。”
接着,我将斧头鬼带到了附近最大的一处十字路口。
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半,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
我指着朝西的方向,道:
“你一直往前走。
看到一栋白墙红瓦的三层建筑,就是林阳的新家。
他就在里面。”
斧头鬼眯着眼往西方张望。
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啊,看见了,我看见了,嘎嘎嘎——”
他不再理我,而是朝西边的黑暗中跑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时,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下午,我按照司机小哥的吩咐。
去丧葬白事街,买了一个纸扎的房子。
又用黄裱纸剪了一个纸人。
然后在纸人背后,抹上了我自己的一撮头发灰。
然后将纸人塞入纸房子里,面朝西火化了。
当时是晚上十点,路上还有些人。
有路人见我在路边焚化这些东西,还怼了我一顿,说我没素质。
我心说自己命都快没了,管他素质不素质。
做完这一切,我才回出租屋等斧头鬼。
不出意外,斧头鬼应该已经冲入纸房里,把‘林阳’给杀了。
从此,他便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只是沈瑶……
我眉头紧皱,暗暗计划。
无论如何,得厚着脸皮,再去雷云观一次。
买点儿礼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
说不定能求司机小哥,再帮沈瑶一把。
第二天,我又跟站长请假。
站长是个嘴硬心软的,知道我要供妹妹读书。
平时从来不舍得请假。
一边骂我,一边又嘱咐我先把事办好。
我心里很感激,练练道谢,说忙完这两天,一定不再请假了。
接着,我就买了些礼物。
想着小哥是道士,应该不碰烟酒。
我就买了些贵价的水果,又取了几百的现金,打算去了放功德箱。
到了雷云观,大门是敞开的。
一眼看进去,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香客也没有。
雷云观是个小道观。
只有三座殿。
一个灵官殿,一个三清殿,还有一个师祖殿。
这些都是我来时,在网上查的资料。
我双手提着东西进了观,也没看见司机小哥。
更没看见其他道士。
想了想,我将礼物放在了三清殿里的长桌上。
桌案上有供香,于是我入观随俗,点了香对着三清像拜拜。
嘴里念叨:“三位神仙。
我以前也没有进宫观里拜过。
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如果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三位神仙不要与我计较。
请保佑我逢凶化吉,保佑我女朋友沈瑶也逢凶化吉。
我以后一定多做善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等等,这是道观。
道士好像不念阿弥陀佛,他们一般说什么?
算了算了……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拜完,我将香插香炉里。
刚插下去,我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铃响。
我立刻出去看。
发现响声来自于一枚铜铃。
那枚铜铃看起来很古老,挂在旁边的一处小殿的屋檐下。
那小殿上写着师祖殿三个字。
此刻并没有风。
但那铜铃,却好像无风自动般,轻轻摇晃起来。
我正觉得奇怪。
从后面殿后面忽然跑出来一个身影,他嘴里还喊道:
“铃响了!谁!谁来了!”
声音透着一股激动。
来者不是别人,赫然是司机小哥。
只是今天,他穿的不是便装。
而是一身已经洗的很旧的蓝色道袍。
此刻,小哥激动的盯着铜铃,然后四处张望。
接着,他和我四目相对。
小哥的眉头狠狠纠结在一起:“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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