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眠沉。
坠入梦霭,永不醒来。
阿娘说,我们飞禽一族,看似清冷孤傲,实则最是从一而终。
我小时候就很鄙夷,喜欢这东西,若是没有结果,换个便是。
那时未经世事,看的简单,直到我被舍弃,才知道放下很难。
准确来说,我看似放下的果断干脆,实则心神俱伤。
果不其然,飞禽族看似是优点的缺点,我都有。
关于眠沉。
我听族中长老提过,有前辈堕入梦魇,万万年未曾醒转,醒来便是真神,看破红尘,头也不回地隐居了。也有前辈,就真的再也没有醒过来。
所以,眠沉这等死法,同羽化、涅槃不一样,因为谁也不确定能否归来。
而醒来后,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也不是轻易能接受的。
我在沉睡的第四十九日醒来。
阳光刺眼,我的眼睛有点受不住。刚想起身,却看到小灵兽就窝在我的身边。
它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它却一骨碌儿站起来,双眼有神,“姑姑!姑姑你醒了!”
我抬手摸摸它的头,“不过睡了一觉。”
“姑姑你睡了四十九日。”
什么?!
那整个凤族岂不是要急死?
我连鞋也来不及穿,跑到门口,推开门,一众长老守在门外,见到我,顿时哭了。
“凤主!”
“凤主!”
我自知是我让他们担忧了,俯身,“凤卿安好,请各位长老回去休息吧。”
他们也不做停留,终于安心的回去了。
转身,我却突然哭了。
原来,有很多人需要我,在等我醒过来。
睡的太久,身子越发清瘦,白色长袍显得我更加形单影只。
索性换了件大红色的袍子。
小灵兽摇头晃脑,“姑姑穿红色,好看!”
我踢了它一脚,“还好你不是个男子,若是,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主儿。”
它“嗷呜”地跑开了。
没有人问我,梦里有什么。
这是个禁忌,也是个避讳。
我只记得,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然后就是……他将我困住,生祭混沌。
只是,他永远不知道,最后关头,我将凤族涅槃的翎羽给了他。
仅此一枚,火凤凰的重生翎羽。
那个场景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重现。哪怕在梦里,我知道他成婚了,也给得干脆利落。
是,我不后悔。
如果他死了,我会更难过。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
凤族长老为我的终身大事急坏了,却不敢明面说什么。那日,我瞧见院里的凤尾花,突然明白。
我虽然年岁不大,可辈分极高。若是同龄人看上我,还得先唤句姑姑。加之……我与天帝这一桩旧事……
聪明的神仙,都不会招惹我。
所以,我大抵会是个孤独终老的神仙。
前几日传来消息,天帝得了一子,取名……念凤。
大家都思量,是不是天帝觉得愧对于我。
这种自我感动的戏码,真是够了。
小灵兽和我八卦时,我笑着道:“我倒是觉得,天帝是思念我的父君了。”
小灵兽咂咂嘴,“女人,真的惹不起。”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放不下。
只是,这些与我都不相干罢了。
那些劝我大度的神仙,没有经受过我的故事,有什么资格要我当做无事发生。
我吩咐,“备下生辰礼,我身子不舒服,便不去吃这杯酒了。”
那日去喝满月酒的神仙后来道,天帝的气色并不好,甚至……询问多次,为何凤主没有来。
那日,我走到院子,看到小灵兽在龇牙咧嘴的撕扯一幅画像,凑过去一看,嗯?这不是我吗?
“你在做什么?”我有点气,最近它胆子大的很,连我的画像都敢撕。
小灵兽却一脸委屈,“天上那狗男人送来的,说是之前姑姑的东西忘在天宫了。”即便如此,它丝毫没有停下撕扯的动作。
我狐疑,弯腰捡起来,并从它的嘴里抢下画的另一侧。
嗯,确实是我。当时年幼,外出游历时,怕别人认出我凤族的身份,还隐去三分容貌。
等等,不太对。
我看了看小灵兽,它好像也意识到什么,跳到我的肩头,“姑姑,我怎么觉得,这幅画像,倒像是天上那只狐狸的?”
是,她与我七八分相似,尤其……像极了当年敛去容貌的我。
这桩往事太过久远,以至于我今日看了画像,才想起来。
“专门送了画像来恶心我?”我掐了个决儿,画像在我手中化为灰烬。
“姑姑,你不好奇?”
“有什么?或许,世间巧合之事多了。”
“巧合到……用青丘秘术易容成姑姑?”小灵兽突然语气正经。
我看了它一眼,将它提在手中,“有研究他族的时间,多修炼修炼或许还能化成人形!”
它“嗷呜”一声,跑了。
这是阴谋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与她……琴瑟和鸣……连儿子都有了。
悠悠万载岁月,那些旁人的事,终是在也无法让我心生波澜。但总窝着属实无趣,便乔装去人间住了几十年。
回来的时候,发觉时间不过几十天,才无尽懊恼。小灵兽嘴上并不留情,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姑姑,也就您这种神仙,才会想到去人间混日子。”
是啊,人间一年,神界才将将一天。
但,小灵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将自己吃的宛若猪一般?
还有,那些我的后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心有所属……举案齐眉的。
果然,真心这东西,除了我,都很容易遇到,不是吗?
夕阳的光,柔和的不像样子。
影子被无限拉长。
我迎着光,笑了。
谁能想到,如今一直陪着我的,竟然是这只并不厉害的小灵兽。
它除了会插科打诨,似乎……没什么其他用。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在凤族这灵气充沛之地,你这万万年都没修成个人形,我也是……佩服极了。”
它抬起头,瞪大眼睛,“嗷呜……”
我摇摇头,对了,它还极为擅长如此……哀嚎。
自我卸任凤主已有千年。
爹爹知道我无欲无求,却也知道我执着为何事。他那日告诉我,“日子快到了,若真的这样,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笑笑,俯身拜过。
放不下的,唯有混沌之劫。
若我生祭,便是与混沌同寿。而且,我会是这千秋万载,第一位女神仙。
瞧,我果然是个俗人,对这种名呀利的,一点也放不下。
万万年后,我又一次见到混沌之景象。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我竟然觉得,有点壮观。
可笑吧。
死之悲壮,确该如此。
我穿着红色的长袍,乌发尽散,我知道,我这般赴死,慷慨得很。
“卿卿。”
我突然愣在那,一步也动不了。
“卿卿,不要去。”
我回过头,他一袭白衣站在那里,与万万年前,一般无二。
“怎么,你还想去吗?”我的语气平静得有点吓人。
“那里……很可怕。”他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慌,“不要去。”
我走向他,“玄简,你是如何回来的?”
“是她,用九尾真身……护住了我。”他低下头,“我从未想过,她能舍身如此。”
“九尾……真身?”我哑然失笑,“玄简啊,你聪明一世,真是可笑。”
我初见时瞧过,那只小狐狸,不过寻常的小狐狸罢了。
什么……九尾真身,都是吓糊涂时的幻觉吧。
可一想也觉得可悲至极,玄简是多相信她,这悠悠万载岁月,从未起疑,也从未想过一探究竟。
比起以命相护,我们之前那飘渺的情谊,确实无用的很。
“如今,你有妻儿,可总得有人代天地赴死。”我转身,“我来吧,毕竟这次,你不会再拦着我。”
他低沉道:“你真身是火凤凰,重生翎羽还可以助你涅槃。卿卿,我等你回来。”
我顿了顿,“是啊,我有翎羽……我怎么就忘了呢。”
当我纵身飞向那无尽的火海,灼热的全身似乎要融化之时,小灵兽却突然跳进来,我推开它,它却……突然化为人形,他笑着,将我揽在怀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好像……不热了……
但好像……更热了。
他是什么时候化为人形的,什么时候呢?
“有我在,别怕。”
确实很吓人……可我紧紧靠在他的胸口,只能听到他的心跳。
火,很热,很烫。
我可能要死了。
可我……还未曾了解他……
我从未在人前现过真身,那日,却太多的人见过,我从混沌之劫中飞身而出,巨大的金色火翅比日光还耀眼。
我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灵兽。
众人俯身,“恭贺凤主归来。”
我却木讷地走过他们,没有任何停留。
他一直沉睡。
长老说,他耗费了所有精元,帮我抵挡了混沌之劫的大半伤害。
“他是谁?”
“上古灵兽。”
早已身归混沌的上古神兽,比我还要老上许多的……上古神兽?
我抱着他,泪流满面。
我生命长到自己也记不清年岁,可这漫长时光,他一直都在。
无声的陪伴,从未让我知晓。
“你到底是谁啊,告诉我好不好?”
“你傻不傻啊,陪我生祭,真的太傻了。”
“你……还要睡多久啊?”
我蹲下身,哭的不能自已。
你……还会回来吗?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他一直在沉睡。
那日阳光很好,我站在凤尾花下,有点恍惚。
“姑姑,你在看什么?”
我回过头,他一袭白衣,绝然而立。
“姑姑,你在等什么?”他笑着。
“我……在等你。”
(番外1)
他是上古神龙后裔,得天独厚,生来便是帝王之相。
可他却长于谎言之间,很多人,很多人都说,他不过水蛇一条。
他不自信,非常。
直到那日飞升,他荣升天帝,惊觉过往凡几,皆为考验,实属无奈。
他是帝,他得信任这个世界。
但,信任,何其难。
当他知道,他与凤族卿卿有婚约之时,满腹鄙夷。
女子这般麻烦,也定是看上他天帝的身份。
但他也知道,凤族,当真惹不得。
恰好,他救她于危难,他知她倾心于他。
男子怎么可能浑然不觉呢,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欢喜,是不是愿意。
只是,他一步步地设计,一步步地谋算,却不曾想,也一步步地陷进去。
她待他,十足的好。
从未欺瞒,满心满眼的真诚。
无眠之夜,他的心中涌起万千感慨。
原来,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层层壁垒包裹的他。
他愿意相信她。
那日,混沌之劫,他打定主意为她而死。
“卿卿,若我归来,定赴你我之约”。
这句话,十足十的真心。
只是,混沌中,太过凶险。那往日受过的欺瞒与侮辱,一瞬间连同天劫,差一点吞没他。
是……另一个女子救了他。
宛若溺水之人,突然有人抓住你的手,紧紧不放。
原来,被信任,被重视的感觉……是这样子的。
他对她从未欺瞒、从未起疑。
狐族比不得凤族又如何,毕竟,她愿意为他而死。
但凤卿不能。
只是,他有时候也会想起凤卿,没有缘由。
他自知不好,所以加倍,再加倍的对小狐狸好。
那日混沌之劫,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毁灭,没有阻止。
当漫天大火染红琼宇之时,他的颈间灼热难耐,当他施法,手中是一枚金色翎羽。
他听凤卿说过,火凤凰有重生翎羽,可助涅槃,仅此一枚,是为金色。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的手微微颤抖,甚至……他觉得那枚金色翎羽十分烫手。
刚刚,明明刚刚,他还十分笃定,凤卿一定能重生归来。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是件十足的好事……
如今,他拿着那枚翎羽,仿佛坠入地狱。
是谁骗了谁,又是谁辜负了谁?
突然天地失色,混沌大开,一抹红色身影从中飞出,金色的凤凰羽翼甚是惹眼。
凤卿一步步地走过他,手中捧着那只顽劣的灵兽。
他轻轻唤:“卿卿。”
她没有停下。
“卿卿……卿卿……”他不顾众仙,不顾天帝的尊严,只是声嘶力竭的唤她。
“卿卿,卿卿……”
他哭着,他知道,他彻彻底底的失去她了。
当他失神地回到天界,去寻天后。
远远的,他便开了天眼,从始至终,他从未怀疑过。
青丘,九尾,不世出的神。
他完全相信她的话,因为,他知道,能奋力救他,若非九尾,不可能回转。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何……他看到她的真身……却是只寻常的小狐狸。
万年岁月,他视她为妻,从未欺瞒半分。
可她……却在开始就撒下弥天大谎。
“你回来了。”天后笑着走过来,“混沌之劫结束了?”
他的神情木讷得很。
“这次,是谁?”
“凤卿。”
不知为何,天帝看见她一闪而逝的释然。
“你为何不问,她是否归来?”天帝抓住她的手,“你为何不好奇?”
她脸上惊慌,“玄简,你怎么了?”
他突然大笑,“你告诉我,你为何只是只小狐狸啊?”
她一下瘫倒在地,“你怀疑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她笑着,笑得颠倒众生,“我救你那时,已损七命。生祭混沌,一命给你,一命给我。”
“玄简,你告诉我,此时,若我不是寻常小狐,是不是,你要我救她回来!”
天帝看着她,只觉难过。
他不傻,他只是太过相信她。
相信那个一跃进入混沌中救他的她。
九尾九命……
但,他是天帝,他无比清楚。
九尾第九命,不过……百年光阴。
她终究是骗了他。
他记起凤卿曾说,“谎言,再怎么圆,终是圆满不得。”
是啊,他终其一生追求全心相待。
终究,还是在谎言中度过一生。
(番外2)
上古神族陨落之时,他被保护活了下来。
“连城,你要活下去,你是上古神族的唯一后裔。”
太孤单了,真的,全族陨落,只有他一个人。
孤单,无助,生命漫长的没有尽头。
他躲过一劫,却神行涣散,化为小兽,虽灵力微弱,但好在样子可爱。
他记得,上古神族曾有恩于凤族,便去凤族寻栖身之所。
有来有往,他不想欠别人的,所以,去到凤族,坦然得很。
凤族族长一眼看出他的不同寻常,却也不言明,将他给了自己的女儿。
哦,那个小女孩,叫凤卿。
后来,他慢慢感知,整个凤族,凤卿的灵力最为纯正,且属金火,与他相辅相成。
他暗暗感谢凤族族长的好心。
但是,他真的……真的太虚弱了。
虚弱到万万年……都只是小兽样子,除了卖萌耍嘴皮子,似乎别无用处。
凤卿与天帝这桩情事,他十分不满。很多时候,他与她独处一处,他都要在一旁看着。
很多次,他还会……跳到天帝身上,撕咬几口。
为此,他没少挨揍。
那时,他只知道他不高兴,不开心,却不知如何。
直到,凤卿被抛弃,失魂落魄时,他才意识到,他是恨,恨自己不能守着她,恨不能作为一个男子保护她……
他爱她,很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可他,能做什么呢?
没人配得上他的凤卿,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数的夜晚,他守在凤卿的身边,暗自神伤。
作为上古神族,是他最大的悲哀。
凤卿眠沉之时,他怕极了。
却无意发现,自己可以勉强维持人形。他每天都会用水沾湿她的唇,日日唤她。
“凤卿,你不要永远睡下去。”
“凤卿,你醒醒啊。”
本来,他可以尽快恢复,却在四十七日时,冒险将自己的一半真气渡给她。
上古神族,有着不可外传的秘辛。
真气相通,可解眠沉。
当她四十九日醒来时,他只是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上古神族,早已断情绝爱。
可是,他却重新萌生爱与憧憬。
那日黄昏,她蹲下来,嫌弃他许久未修成人形。
他瞪大眼睛,心中却只是笑笑。
凤卿,只要你好,我是何种形态,有何不同。
可他也莫名难过。
却不知为何。
他知,她会再次生祭混沌之劫。
他知,她早已没有重生翎羽。
他看着她,一袭红衣决然远去时,他突然明白,他为何难过。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
也不想就这样和她错过。
他要和她,在一起。
他落入混沌之劫时,从未想过其他,只想以己之身,渡她回来。
他是上古神明,陨落又如何呢?
可她……可凤卿……他舍不得。
“卿卿,别怕。”
“卿卿,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若我回不来,你不必等我……也不必知道我是谁……
在虚空之中,他沉睡了太久。
这种孤单的感觉,十分真实。
可他日日都听得到一个人的念叨。
“你是谁呀。”
“你为何那么傻。”
“若你是灵兽,你总归是个坏灵兽。”
“睡在我身边的是你,在我怀里钻来钻去的是你。”
“你快点醒醒好不好……”
……
原来……有人在等他。
(番外3)
凤卿与连城大婚之后,隐居凤族深处,过着避世不出的日子。
不过,偶尔凤卿会怀念连城还是小灵兽的日子,毕竟任打任摸任踢还会“嗷呜”。
那日,凤卿属实无聊,连城在书案前不知画着什么。
“有时候觉得,你还是做灵兽的时候好。”
“为何。”他从来惜字如金,凤卿想,或许万万年没怎么说话,丧失了絮叨的本事。
“做灵兽的时候,可爱、乖顺、还有点皮……”她轻轻点头,慢慢细数。
连城放下笔,看着她,“怎么,如今,我不可爱,不乖顺?”
她皱皱眉,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也不是,毕竟你和灵兽也不一样……”转过头,看着他,好像这话这么说,也不太对。
他起身,走过来,将她笼在身下。
“诶,你……”她突然脸红。
他沉声道,“你提醒我了,以前,你经常……摸我……踢我……”他顿了顿,“我是不是得讨回来?”
她有点懵,抬起头,看着他,“怎么讨?”
他勾着唇角,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卿卿,你猜?”
(番外4)
天帝与天后和离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毕竟两个人的孩子都已长大,这属实太过折腾了些。
不过更有传闻,天后是被青丘驱逐,幼时毁容,不知偷了谁的面容,方才得以重现人前。当时与天帝大婚,天后以青丘不喜这种热闹之事为由,连请柬都没有发,此举在当时被人诟病,可天帝丝毫不在意。
可见,无论男女,一旦陷入情爱,都是一意孤行的。
有仙人道,若是当时天帝能多听听别人的话,也不至于被只小狐狸骗成这般样子。
天后不知去了何处,据说是被贬至荒芜之处。
不久,天帝也让位,从此身居天宫,很少外出。
后来很久,仙界突然畅销一本八卦春光集,里面的女主因为幼时见过男主一面,念念不忘,后用谎言欺骗得以暂时圆满,只是最后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有人猜测,这本八卦集,便是出自前天后之手,只是那些前尘旧梦,缘何相爱,都不再重要罢了。
毕竟,这只是悠悠漫长的仙界风光中,微不足道的一笔。
7(番外5)
连城已经三日没见过我,我知道,他有点气。
他背对着我,不看我,也不同我讲话。
男人,果然是……要哄的。
我凑过去,语气软软的,“连城,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幻化出一只翎羽,“这几日我出去,将这枚翎羽带回来了。”
“我幼时识人不清,将最重要的信物赠了出去。起初觉得,送了便送了,要回来有失风度。”
我顿了顿,“但现在,我不这样子想,最重要的东西,要留给最重要的人。”
那些往事涌上心头,我突然哽咽,“连城,重生翎羽用过一次,便没有用了,只是会跟着宿主,成为信物。我用仙法去除了上面的浊气,还用净水洁净了一日。”
“连城,你介意这枚翎羽已然无用,只能单纯作为信物吗?”
说到后面,我竟然微微动容,与连城相处了这么久,那些过于走心的话,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矫情。
他低头看着我,“这几日,你就是去拿翎羽了?”
我点头,“是,我想了很久。”
“你见他了?”
我摇头,“没有,我让仙侍带了话。”
他俯身,接过我手中的翎羽,将我搂在怀里。
“不许见他!”
我有点狐疑,“嗯?”
“不许见他!”
我了然,连城这人小气得很,我轻轻环住他,“好,不会见了。”
“我不需要重生翎羽,因为,我不会有事,也不会允许你有事。”他低声呢喃,“卿卿,你的定情信物送的晚了点,所以,得罚.”
连城越发像个孩子了,有时候我都怀疑,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高谈阔论的他,是不是另一个人。此时,我理亏在前,只好统统答应。
“好,你说罚什么?”
“就罚你……”他想了想,“永远不许离开我。”
8(番外6)
近来越发疲懒,肚子里的这位小祖宗真的很能折腾人。
娘亲说,我们飞禽一族,怀胎生娃十分不易。如今亲身经历,才觉得不易两字,过于轻飘飘的。
尤其,是上古神族的结合,这过程更是辛苦。
连城每日都陪着我,问我想吃什么,或者扶着我四处走走。
不过,他也需要很长时间接受,他的孩子……要破壳而出的事实。
“怎么想,蛋生这事,还是过于神奇。”
我皱皱眉,“蛋生?”
他改口,“就是觉得……神奇。”
我冷哼一声,“我们飞禽一族,自然比不得你们走兽,不然,你换一个?”
孕期暴躁,我有时候都控制不住。
他抱着我,“卿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说话。
他又道,“我连城何德何能,我的孩子竟然以这种伟大的方式来到这世间。”
我咂咂舌。书上说,女子怀孕期间,男子最易改变。
可谁能告诉我,这越发油嘴滑舌的连城,究竟是哪家的?
小团子百岁宴前夕。
他一袭火红在院子里打滚,不多时,便满身泥泞。
我气极,将他提回来,扔在水桶里。
他满眼委屈,趴在桶边,皱着整张脸,看着我,“娘亲,你生气了吗?”
“气,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我看着他,“你都百岁了,怎么还在泥里打滚!”
他撇撇嘴,“娘亲,孩儿下次不会了,你莫气。”
他顿了顿,“娘亲生气的时候,都不美了。”
谁知,这时候连城突然出现,“不美了,我的娘子怎么可能不美!”他走过来,与我并肩而立。
“你这崽子,敢这么说我的娘子!”连城的语气甚是冰冷,低头牵起我的手,“娘子,我们回房吧,今日罚他不许吃晚饭。”这话说的时候,又甚是温柔。
连城拉着我往回走,“崽崽的百岁宴,他想吃的玲珑八色盘也去了吧,还有,百岁礼也免了。”
我看着他,眼神写着不可思议。虽然孩子调皮了点,也不至于这般。
小团子在木桶里嘶吼,“我好可怜,我可真是爹不疼娘不爱!”
谁知,连城回头看着他,“有本事,你也去找你的娘子!”
千年后,小团子红鸾星动,历经情劫,方知娘子呀,不好找呀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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