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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的环境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
危险无处不在。
我们医疗队驻扎在最前线的营地,是冲突最激烈的地方。
几乎每天都有伤员被送进来。
枪伤,爆炸伤,还有各种疾病。
我忙得像个陀螺,每天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三四个小时。
这样也好。
身体的极度疲惫可以麻痹精神上的痛苦。
忙起来,就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们医疗队的队长叫陆泽,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地军医,比我大五岁,人很沉稳。
他对我很照顾,大概是看出了我不要命的工作状态。
“沈医生,你很优秀,”
他有一次在手术间隙对我说:“但你太拼了,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我对他笑了笑,摇摇头:“我没事。”
有一天,营地遭到了小股武装分子的突然袭击。
炮弹就在离我们帐篷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了药架。
帐篷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趴下了。
只有我站着,正在给一个腹部大出血的重伤员做紧急缝合,手里的针线不能停。
一停,这条命就没了。
陆泽从地上爬起来,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把我整个人扑倒在地。
碎石和弹片从我们头顶飞过。
“你不要命了!”他冲我吼,眼睛都红了。
我看着不远处那个伤员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挣扎着要起来。
“他快不行了。”
外面的枪声很快平息,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冲回手术台,继续刚才中断的手术。
陆泽也受了点轻伤,但他没管,就一直守在我旁边,帮我递器械,擦汗。
手术结束,我脱下手套,整个人虚脱地直接坐在了地上。
陆泽递给我一瓶水:“你救了他。”
我喝了一大口水,才觉得活了过来:“这是我的职责。”
从那天起,陆泽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队里的人开始拿我们俩开玩笑,说陆队长铁树开花。
我只当没听见。
我的心早就死了,在上辈子在那场爆炸和背叛里,就已经烧成了灰。
装不下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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