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归信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是他方才太恍惚所以没注意导致的?
另一边,檀熹飞快往外跑,又撞到了一个同样急切赶来的年轻男人身上,她也没看一眼,匆匆说了句“抱歉”就不见人影了。
檀归苑惊讶地看着她:“檀——”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宴会厅里议论纷纷的宾客,走向檀归信和檀归怜,“大哥,怜怜,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她……檀熹怎么会来这里?”
檀归信一脸戾气,“别提她了!不知好歹的东西!故意来惹我们不痛快的!爸妈呢?到了吗?独孤伯父他们都在后面喝着茶了。”
*
“主人!就是这里!”
一团黑色雾状的小黑盘旋在暗巷口,除了檀熹,根本没人能看得见它。
小黑激动地汇报:“我还跟那恶鬼打了一场,被它逃了,最后追它到这里就消失了!”
檀熹站在巷子前,往里面望去,里面十分昏暗,一眼望不到头,她冷呵,“见不得光的狗东西就是爱龟缩在这种破地方。”
她嘴角讥诮,抬步就往里走去。
这里盘踞着不少破旧的老房子,虽然都还住着人,但因为环境原因,生人的阳气之中混杂着阴暗的阴气,这也是鬼魂喜欢躲在这种地方的原因。
……
滴答——滴答——
屋檐上的积水一滴一滴落在檐下的破缸子里,更添几分诡谲的阴冷。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佝偻着腰端着一盆脏水出来浇灌门口种的那一小盆葱。
檀熹半眯眸子,站在两米远的位置冷眼瞧着。
老婆婆浇完水,转身要返回家里,才发现不远处的檀熹,布满皱纹的脸上明晃晃的惊讶,自言自语,“这一片好久没看见年轻人了……”又扬起和蔼的笑,“丫头是来这里找人的?”
檀熹也笑,人畜无害地点点头,“是呀,婆婆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这倒是把老婆婆问住了,“奇怪的人?我们这个地方住的都是些几十年的老街坊了,哪来的奇怪的人?”
老婆婆说着,忽然捂住心口,手里的盆也应声落地,整个人晃荡了一下,另一只手好不容易撑住了门框。
“哎呦……我……我……”
檀熹皱起眉,上前扶住她,“婆婆,你怎么了?哪不舒服?有没有——”
咻!
檀熹嘴角泛起丝笑,早有意料,一个闪身,那道气刃就砸在了墙壁上,嘭一声,直接毁了一面墙!
“老婆婆”没想到檀熹警惕性这么高,但已经暴露,索性也不再伪装了,那双原本苍老的眼睛布满血丝,眼下一片乌青,整具身体都往外溢出鬼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才逃出来不到三个月,就忘记自己是从哪逃出来的了?”
“老婆婆”脸色剧变:“你是地府派来的?!”
檀熹垂眸一呵,“是地府来的,但‘派’这个字眼用得可不够好。迄今为止,还没人敢支使我呢。”
她也不管眼前的鬼是什么心情,嘴角一翘,步步紧逼。
“逃蹿三个月,你身上的鬼气却能强成这样,这几个月恐怕没少害人吧?附着在活人身上,吸食活人的生气,充盈自己的魂力,增进修为……啧,该怎么判呢?”
说话间,檀熹一抬手,原本只是簪在头上用来盘发的那根平平无奇的木簪转眼到了她手里,只是轻轻一甩,木簪就变了模样。
或者说,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一支毛笔。
笔杆通体乌黑,泛着莹润的光泽,上面雕刻着别人看不懂的花纹,一条条蜿蜒的线条,好像是什么古老的符文,只一眼,就能给鬼魂造成偌大的压力。
恶鬼瞪大眼睛。
这是、这是、判官笔!
那眼前的人,难道是……
“你,你是檀熹?”
檀熹满意地笑笑,“不错嘛,居然知道我。”笑完又意味不明地抬眸,“那也该知道,因为你们的逃蹿,导致姑奶奶我不得不提前二十年入世,真的让我心情很糟糕啊……”
要是不知道她是谁,恶鬼还想着能打上一打,争条活路,但现在知道她是谁后,恶鬼只有一个想法:跑!
它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可惜,在它遁逃的同一个瞬间,檀熹冷笑一声,随手一道灵气划破指尖,血液沾在笔尖,然后将判官笔横飞出去。
“去!”
结界起,灵阵升,审判台!现!
*
“咦,奇怪,罗盘明明指向了这里啊……”
一男一女出现在巷子口。
年轻的男子不愿意放弃,还是觉得走进去看一看。
“师兄,罗盘是不是出毛病了?这里虽然环境阴湿,但似乎的确并无异样。”女人打量了一圈后说道。
青年皱着眉,一脸困惑。按道理来说,他的罗盘不可能出问题的……这可是祖母传给他的……
“诶,等等!嘉嘉,你看!”青年示意孟嘉看不远处的那个老婆婆。
孟嘉看了,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见那老婆婆佝偻着腰,苍老的脸上却满是迷茫,左右看了看后,最后只是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盆儿,的的确确只是个普通的老婆婆。
青年却摇头,“不,你没发现吗,先看那面倒塌的墙。”
“嘶!鬼气!”孟嘉惊了一惊,“难道罗盘真的没有出错?可是现在这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啊。”
“只怕,是有人捷足先登了。”青年抿唇,“你功夫还不到家,所以看不出来,这个老婆婆身上生魂之力夹杂了死魂的阴气……”
“你的意思是,这个老婆婆被恶鬼附身过?”孟嘉瞪大眼,“可是,这怎么可能?被恶鬼附身过还能活下来?”
青年一脸沉思,“所以,定然是有什么厉害的前辈出手了,不仅除掉了恶鬼,还祛除了这个婆婆身上的死魂阴气,再等最多三个小时,她身上的阴气就会散去。”
所以,只怕,那个前辈刚走不久!
青年心里思衬着:温城数得上来的玄学大家就那么几家,虽然盘踞温城,但在整个古武界里,这几家近些年也没出什么特别出彩的人物。难道是过路人?
孟嘉错愕过后有些不甘心,“师兄,我们追查了这恶鬼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现在这样岂不是白干了?”
青年却道,“你只看那一道鬼气化刃留下的痕迹,这只恶鬼的道行恐怕远比我们想的要高,就算我们真的赶上了,也未必能抓住它,而且,若是你我二人出手,这个老婆婆的性命也肯定是保不下来的……大约是注定吧。”
“道理我都懂,可师祖她……”
提到自己的祖母,青年也有些失落,只能安慰孟嘉也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有时间,近来四处作祟的恶鬼不知为何多了很多,我们还有机会。”
两人无功而返,只能先返回酒店。
若是檀熹再晚半分钟走,大约就能发现了,这青年身上有一条细细的因果线连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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