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燕临渊猛地勒住缰绳,凝望着那道奔远的背影,指节攥得发白。
那张侧脸的轮廓,竟像极了…… 阿酒。
他晃了晃头,自嘲地笑了下。
怎么可能?阿酒还在侯府等着他。
他止住了想要追上去的脚步。
再抬头时,那道身影早已消失在官道尽头。
燕临渊压下心头莫名的恐慌,转头看向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副将杜泽,气得咬牙:
“杜泽!虞将军当年对你有知遇之恩,你竟敢擅用职权,让老将军尸骨无存!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杜泽被打得嘴角淌血,却依旧梗着脖子,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侯爷这话可别只说我!若不是你那位准夫人散播‘煞气入胎’的谣言,我夫人怎会吓得落红滑胎?”
“我杜家三代单传,赵姨娘肚子里的是我唯一的希望!”
“虞老将军反正已经死了,用他的骨灰镇煞保京中平安,这是为百姓造福!”
燕临渊到了嘴边的骂声,瞬间被堵回了喉咙。
杜泽说的是实话,这场 “煞气” 风波,确是同玄衣有关。
心乱如麻间,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对阿酒的承诺:“我定会安然带回虞将军。”
可如今,虞将军的骨灰竟被制成了烟花,在乱葬岗燃成了灰烬。
若是阿酒看到了那场烟花,他该如何解释?
尤其是看到百姓们欢呼雀跃时,他心里难免唏嘘,虞老将军一生保家卫国,却连身死都不能入土为安。
各种思绪冲击的他有些招架不住。
“侯爷。”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燕临渊的思绪。
他猛地回头,看到沈玄衣正扶着一个女子走来,两人相携的模样,亲昵得不像作假。
那个女子的衣着和发型,分明是阿酒的样子。
燕临渊微微蹙眉,心里涌上一丝怪异。
在他的印象里,阿酒和玄衣从未如此和睦。
如今这般 “姐妹情深” 的模样,倒是他从前一直期盼的,可不知为何,他惶惶不安的心,却没有因此平静,反而更乱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 “虞卿酒” 脸上。
“阿酒,虞将军的事…… 是我手下副将擅作主张,我已经把他绑起来送进诏狱,等候陛下发落。”
“你放心,我会向陛下请旨,为虞将军建一座将军祠,让京中百姓世代供奉,绝不会让老将军白白受委屈。”
沈玄衣柔柔抓住了他的手臂,“哎呀,姐姐说了,虞将军死后还能护佑上京城的百姓安宁,这也是一件功德事,老将军在天有灵,定能投个好胎。”
她说着,轻轻推了推身边的 “虞卿酒”。
那女子木然地点了点头。
燕临渊心里的怪异感更重了。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 “虞卿酒” 的手,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不难过,可指尖刚碰到她的衣袖,那女子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
她甚至紧张地抬眼看向沈玄衣,眼里满是畏惧。
“阿酒,你在怕什么?”
燕临渊皱紧眉头,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浓。
“侯爷…… 我心口好疼。”
沈玄衣突然捂住胸口,身子一软,倒在燕临渊怀里。
燕临渊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犹豫着收回手,抱起怀里的人。
“玄衣,你怎么样?我现在带你回府找大夫。”
说着,他翻身上马,策马往侯府的方向奔去。
回到侯府时,满眼的红绸和红灯笼。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虞老将军的丧期还没过,府里却早已挂满了喜庆的装饰,为他和玄衣的大婚做准备。
一丝愧疚涌上心头,可很快就被沈玄衣的咳嗽声压了下去。
他抱着沈玄衣走进内院,突然想起之前玄衣说 “煞气重需跨火盆” 的话,忍不住问:
“玄衣,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会不会带了煞气?不需要跨火盆吗?”
沈玄衣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之前为了欺负虞卿酒编的借口,忙装模作样地笑了笑:
“侯爷曾征战沙场,身上有武将的阳刚之气,煞气不敢近身,自然不必跨火盆。”
燕临渊心下稍安。
老管家走上前来,“侯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您和沈姑娘随时可以大婚。”
他这才想起,为了给 “病重” 的玄衣冲喜,他早就定下了三日后大婚的日子。
燕临渊点了点头,让管家退下,小心翼翼地将沈玄衣放在榻上。
刚要起身去叫大夫,手腕却被沈玄衣紧紧抓住。
“侯爷,玄衣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知道还能不能陪你赏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她说着,突然低低地咳了起来,鲜血染红了帕子,像是随时会折翼的蝶。
燕临渊心疼地递来一杯温茶,眼里尽是动容:
“玄衣,别胡思乱想。三日后,我就娶你进门,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让你孤单。”
沈玄衣眼中闪过得逞的精光。
待她睡下,已是戌时末。
燕临渊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心里突然想起了虞卿酒。
从前的每个夜晚,只要他晚归,阿酒总会拎着一盏兔子灯,站在院门口等他,温柔地为他引路。
他鬼使神差地起身,循着记忆往西跨院走去。
可走到院门口,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
他这才想起,阿酒已经被他送去了摄政王府。
他轻叹一声,心里涌上一丝莫名的失落:不知道阿酒在摄政王府住得习不习惯,会不会也像从前一样,在夜里想起他?
那种隐隐的不安,又一次浮上心头。
他皱了皱眉,叫来了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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