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辞看到谢无妄那个了然又温柔的笑容,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朝他比划了一个“等我”的手势,也顾不上他看没看清,立刻像只受惊又雀跃的小兔子,猛地缩回身子。
她屏住呼吸,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姐姐,然后踮起脚尖,用这辈子最轻、最快的动作,几乎是飘出了房间,反手极轻地掩上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她再也按捺不住,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梯,穿过客栈寂静的堂屋,一把推开了通往后院的小门。
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石榴花淡淡的香气和那盏宫灯温暖的光晕。
谢无妄依旧站在石榴树下,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下来,正含笑看着她,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柔和。
林月辞一口气冲到他面前,因为跑得太急,微微喘着气,脸颊绯红,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仰头看着这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此刻近在咫尺的俊脸,千言万语瞬间堵在了喉咙口,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她想问:“六师兄,你的伤全好了吗?”
她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盏灯?”
她想问:“你……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太多的问题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让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睁着一双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格外水润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毫无保留的惊喜、担忧、疑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眷恋。
她这副急切又语塞的模样,全然落在了谢无妄眼中。他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和,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他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她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幅动人的画卷。
晚风拂过,石榴树的枝叶轻轻摇曳,灯影也随之晃动,在他们周身洒下斑驳迷离的光影。
最终还是谢无妄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轻轻打破了这静谧而暧昧的沉默:“夜里风凉,怎么也不多披件衣服就跑下来“我……”她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脸颊更红了,这次是带着点窘迫,“我……我急着下来,忘了……”
月光与灯影交织,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带着无奈笑意的脸庞。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自然地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墨色的外衫,动作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衣衫上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以及一种清冽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气息,瞬间将林月辞整个人包裹住。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体温和气息的关怀,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具冲击力。林月辞只觉得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脏再次失控地狂跳起来,披着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衫,站在他面前,闻着那清冽好闻的气息,她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所有想问的话,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紧要了。
谢无妄看着她裹在自己的外衫里,小小的一只,脸颊绯红,眼神闪烁,一副无措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没有再多言,只是抬手,轻轻摘下了那盏挂在石榴树枝头的嫦娥奔月宫灯。
暖黄的光晕从上方转移到他的手中,将他的指节和侧脸映照得更加清晰俊朗。他上前一步,将灯柄稳稳地放入林月辞微凉的手中。
“回去吧,”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色,也怕惊动客栈里熟睡的人,“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他的指尖在交接灯柄时,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林月辞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温润的灯柄,仿佛握住了此刻所有不真实的美好。
“有什么话,”他看着她依依不舍、似乎还想追问的眼神,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承诺,“我们明天再说。”
明天再说。
这四个字像是一颗定心丸,又像是一个甜蜜的约定,瞬间抚平了林月辞心中所有的焦躁和无数个问号。她知道了,他不是偶然路过,他还会在。他们还有明天。
她仰头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唇边终于绽开一个带着羞怯却又无比明亮的笑容:“嗯!”
“快上去吧。”谢无妄朝客栈的方向微微示意。
林月辞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提着那盏独一无二的花灯,裹紧了他那件带着清冽气息的外衫,慢吞吞地往回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小门后,楼梯上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谢无妄才缓缓收回目光。他负手立于石榴树下,抬头望了一眼她窗口的方向,唇角微扬,随即身影一动,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而回到房间的林月辞,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在床头,抱着那件外衫,躺在姐姐身边,心潮依旧澎湃。但这一次,不再是焦躁不安,而是被一种巨大的、甜蜜的期待所充满。
明天,快点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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