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嗯。”
陆裴峙应了一声,似乎对她此刻的顺从很满意,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退开半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微皱的西装外套,仿佛刚才那个在办公室里行径疯狂的人不是他。
“不愿意?”他抬眼,眸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鱼卿抿着唇,“那赵小姐呢?”
“关她什么事?”陆裴峙皱了下眉,“我有个会,很重要,结束后我带你去民政局领证。”
鱼卿点点头,乖巧得不像话。
陆裴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他伸手,指腹擦过她脖颈处伤口,“乖一点,别再想着跑。”
脚步声渐行渐远。
有了前车之鉴,鱼卿不敢立刻行动。
她强迫自己冷静,在心里默数。
数到三百才轻轻拧动门把手。
门被反锁。
鱼卿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毯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才不要和他结婚!
陆家人肯定会像从前陈家对待自己一样对待糖糖,她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过和她一样惨痛的人生。
但是想从这里暴力破门而出是天方夜谭。
手机又被他遗留在了泰和湾,联系不了任何人。
该怎么办?
鱼卿了解他。
陆裴峙这个人自负到了极点。
一定会在某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留有备用钥匙,用来试探她会不会逃。
视线最终落在宽大办公桌后方,那面看似是装饰墙的胡桃木板上。
装修泰和湾书房时有过类似的设计,那时她和他说过,想有趣就装一面大镜子在胡桃木板后。
她走过去,在木板上摸索,轻轻按压。
果然,其中一块木板应声弹开,露出了一个嵌入式的保险箱。
密码是六位数字。
鱼卿试了几次都不对,心猛地一沉。
一种荒谬又酸涩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在密码盘上按下自己的生日。
嘀。
一声轻响,保险箱的门弹开。
鱼卿怔在原地,一瞬间忘了呼吸。
她以为三年的时光,足以让他把有关她的一切都清除干净,挫骨扬灰。
一沓厚厚的照片掉出来。
鱼卿指尖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张。
照片上的她睡得正熟,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发铺散开来,像一团海藻。
偷拍视角显然来自于躺在她身侧的人。
她翻开下一张,是他们在大学城的夜市里,她举着一串糖葫芦,笑得眉眼弯弯,而陆裴峙站在她身后,镜头只拍到了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再下一张是她赌气不理他,他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她只来得及偏过头,脸上还带着气恼,却被镜头定格。
一张又一张,全是她。
笑着的她,哭着的她,睡着的她,生气的她……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属于“陈鱼卿”和陆裴峙的七年时光,毫无防备地撞进她眼睛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又酸又胀。
鱼卿用力闭上眼,将那股几乎要冲出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
不能再看了。
她将照片胡乱塞回去,取出备用钥匙,转身冲向办公室大门。
走廊尽头电梯正对着会议室那巨大且全透明的玻璃墙。
她想逃,就必须从陆裴峙眼皮子底下走过去。
她随手抄起一份文件夹挡住脸,探出头,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踮着脚尖飞快地挪到走廊尽头。
等待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她悄悄抬眼,看向会议室内。
主位上,那个身形挺拔、气场迫人的男人,不是陆裴峙是谁?
门缝里透出陆裴峙清冽的嗓音,很专注,似乎在部署工作。
他短时间内出不来。
机会来了。
鱼卿转身就跑,也顾不上没穿鞋,只想尽快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大厦。
路过一楼茶水间时,里面传出的议论声让她脚步一顿。
“保真消息,总裁今天牵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三年前那个!”
“长得是真漂亮,跟天仙似的,可惜是只不要脸的狐狸精,专抢有主的男人。”
“这话让陆总听到可得把你也赶出京市!陆总对她那叫一个上心。你们是没看见,刚才总裁办门口,陆总把人抓回去的时候,那眼神,啧啧,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赵小姐都气疯了,打了电话说要过来,不是苏秘书拦着,这会儿人都到了。”
“赵娴云?她跟陆总不是早订婚了吗?正主找上门,陆总还敢把人带到公司入职做总助?”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人嗤笑一声。
“订婚?你新来的吧。三年前那场订婚宴咱们陆总压根就没露面,直接让赵小姐一个人成了全京市的笑话。要我说,陆总心里就没她。不然能为了今天这个,跟疯了一样找了三年?”
“找了三年?真的假的?那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不清楚,听说总裁当年为了她把赵家得罪惨了,还把陆老爷子气到住院呢。”
鱼卿听完这些议论,有些喘不过气。
他连和赵娴云的订婚宴都没去?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只是抬抬手的事,犯不着死磕她一个。
非抓着她不放干什么,总不能是因为爱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立刻掐灭了。
鱼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想起三年前,有一次她去他常去的私人会所送东西,隔着包厢门缝,看见他展示着手机屏幕上一张照片和几个兄弟谈论初恋。
屏幕上似乎是一张女孩的侧脸照片,模糊不清。
但她能看见陆裴峙的眼神。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近乎贪婪的温柔。
可是,他的初恋明明是她啊?
那一刻她才明白,他一直在欺骗她。
难怪他对自己的态度时而不耐烦时而温柔。
温柔时不过是在透过她,看死去的初恋罢了。
又因为她不过是替代品而感到烦躁,所以会对她很不耐烦。
时隔三年都不愿意放过她,大概是自己这张脸和他的白月光真的长得很像吧。
所以她只是他一个专属物品,一个不能逃跑的替身。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鱼卿用力按了按胸口。
她没工夫陪他玩这种疯魔的替身游戏。
要不是为了糖糖的病,必须回国找那位权威教授治疗,她恨不得立刻买张机票,带着女儿重返国外,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她收回思绪,加快脚步朝大门口走去。
走出集团大门苏秘书带一堆纹花臂的男人喊住了她,满脸鄙夷。
“光着脚就从总裁办公室跑出来,怎么,伺候得陆总不满意,被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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