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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礼如遭雷劈,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空了…是什么意思?”
“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去的时候就看到红枫苑一片漆黑,连个人都没有。”
容礼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布满红血丝。
他一把抽出身旁侍卫的剑,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插进自己胸口。
然后咬牙切齿道。
“去告诉父亲,若不能让我代替母亲,便带人来给我收尸吧。”
终于,他如愿将母亲换了出来。
水牢里的水冰冷彻骨,每半炷香的时间便会逐渐升高,一直到没过鼻腔和口腔。
在容礼就快要窒息的前一秒,水位又慢慢退下。
这之间只留给他几分钟的喘息机会,然后无限的循环往复下去。
胸口的伤口被水一遍遍泡到发白发懒,直到露出里面惨白的骨头。
就这样在水牢里待了三天三夜,直到容礼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住时。
他突然听见头顶锁链哐当作响。
“少爷,您还醒着吗?”
是他贴身书童的声音。
容礼吃力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书童身旁母亲苍白的脸和那哭红的眼。
在与母亲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母亲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我可怜的礼儿,母亲这就救你出去。”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张了张嘴,刚想安慰母亲自己没事。
却在下一秒闷哼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自己寝殿的大床上。
“母亲…您没事吧,是孩儿不孝。”
容母别过脸去擦了擦眼泪。
容礼皱着眉头动了动,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便让他瞬间浑身都被冷汗沁湿。
他垂下眼,看到自己的两个手腕早已被绷带包裹得像粽子。
一旁换下来的带血绷带更是堆满了整个前厅。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他心里一沉,有了猜想。
他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又粗糙,活像几年都没说过话的哑巴。
“母亲…我的手腕怎么了?”
容母还想安慰,可在看到儿子那破碎的眼神时,呜咽一声说出了实话。
“你在水牢中挣扎多次,早已将血肉磨烂,又被水浸泡了这些天,已经伤及了筋骨。”
她抹了把眼泪,掩面垂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太医说…恐怕以后很难再恢复到从前了,甚至今后…你再不能弹琴作画了。”
容礼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荒谬感瞬间蔓延了全身。
他这一生本就无欲无求,除了这些风雅之物和裴月,再无其他。
可如今,这二者竟一同离他而去。
书童看少爷这般悲痛的样子,忍不住狠狠唾了一声
“都怪那个长公主!早不嫁人晚不嫁人,偏偏在您被关入水牢那天嫁人!要我看,活该她被嫁到草原去!”
“住口!”容夫人厉声打断:“长公主为国远嫁,岂能由你来诋毁!”
话落,容礼猛地睁开眼,顾不上牵动了手腕上的伤口。
“你说什么?长公主嫁去草原了?怎么可能…她可是大魏最受宠的公主….怎么会轮到她。”
书童撇了撇嘴:“我听说她是主动请缨的,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毕竟她连自己三年朝夕相处的老师都不管不顾。”
容礼脑中一片空白,心像被针扎一样,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想起那日马车内沈栖颜问他的话:“你说,谁会是那个嫁到北魏的人。”
想来,那天她已经知道自己会嫁到草原的事情。
可他是怎么说的?
“反正不会是您。”
他落寞的垂下眼帘。
终究,是他伤害了她。
压下心中的愧意,他疲惫地揉了揉眉间:“裴月她可还好?”
容母摇了摇头:“她之前受宠时得罪了太多人,现在一朝落难,有不少人买通太监或宫女为难她,听说现在已经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了。”
话音刚落,容礼怔了怔又猛地站起身,他再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一个翻身下床,拿起外衣就往外冲。
容夫人被吓得瞪大双眼:“礼儿,你疯了!你不要命了是吗?”
可容礼置若罔闻,就在他要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容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
“礼儿,我只愿你此生,不会后悔…”
男人脚步顿了顿,随即,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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