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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湘西的雨是缠绵的,不像塔克拉玛干的风那样暴烈,而是细密如丝,从青灰色的天空飘下来,在吊脚楼的青瓦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林向阳站在苗寨外的木桥上,看着溪水在雨中泛起涟漪。

他能闻到——不是雨水的清新,是情欲的味道。

甜蜜的、粘稠的、带着体温和渴望的气息,从寨子里飘出来,混在雨雾里,钻进鼻腔。吸进去,心跳会莫名加快,脸颊会微微发烫,脑子里会浮现出一些……不该在战斗前想起的画面。

苏静的脸,在训练时专注的神情。

千羽堇的银发,在月光下流淌的光泽。

甚至刘波那傻呵呵的笑容,都显得……有点可爱。

“不对劲。”林向阳甩了甩头,暗金色的饕餮纹路在皮肤下闪烁,强行驱散那些杂念,“色欲之面的领域,比资料里记载的更强。”

苏静的观测者瞳孔已经切换成银白色,她看着眼前的苗寨,眉头紧锁。

“整个寨子都被粉红色的能量场笼罩。”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是‘情愫灵子’,会诱发生物最原始的繁殖欲望。看那些动物——”

溪边的水牛成双成对,互相蹭着脖颈,发出满足的哼声。

树上的鸟儿交颈而鸣,羽毛在雨中闪着湿润的光。

草丛里的昆虫疯狂追逐交尾,发出密集的窸窣声。

整个苗寨,都沉浸在一种温柔而疯狂的春意里。

“这已经不是法器的被动领域了。”千羽堇轻声说,她的银白色瞳孔倒映着寨子里躁动的能量流,“有人在主动催动色欲之面,把整个寨子变成了……欲望的温床。”

刘波摸了摸发烫的脸:“阳哥,咱们真要进去?我感觉……进去就出不来了。”

“必须进去。”林向阳说,“色欲之面是第六件法器。集齐它,七宗罪就只剩最后的傲慢之心。而且……”

他顿了顿。

“我感觉到,寨子里有人在求救。”

不是声音的求救,是情感的求救——一种深沉的、被欲望淹没的绝望,像溺水者的手,在粉红色的海洋里无力地挥舞。

四人踏上了木桥。

桥下溪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成对的鱼儿在嬉戏。岸边的吊脚楼里,传出若有若无的情歌,男女对唱,歌声缠绵悱恻,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听者的心。

寨子中央的广场上,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新郎新娘穿着苗族的盛装,银饰叮当,在芦笙的伴奏下跳舞。围观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同一个美好的梦里。

但林向阳看得更清楚。

在新娘的盖头下,戴着半张面具。

那是一张白玉雕成的半边脸面具,只遮住右半边,左半边露出新娘真实的容颜。面具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泪痕,像笑纹,像所有情感留下的痕迹。

色欲之面。

而戴着它的新娘,眼睛是空洞的——不是瞎,是灵魂被抽空的那种空洞。她在笑,在跳舞,在幸福,但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她被法器控制了。”苏静低声说,“色欲之面在汲取她的情感,转化成情愫灵子,供养整个寨子的‘幸福幻境’。”

“那我们要救她吗?”刘波问。

“救?”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你们凭什么救她?”

四人回头。

一个穿着蓝靛色百褶裙的少女站在桥头,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清丽,但眼神凌厉如刀。她腰间挂着一串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我是阿雅,苗寨的圣女,色欲之面的守护者。”少女的目光扫过四人,最后停在林向阳脸上,“你就是饕餮?”

“是。”林向阳点头。

“来取法器的?”

“是。”

阿雅笑了,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那就按规矩来。想要色欲之面,先过我的‘情蛊试炼’。”

她转身,裙摆飞扬:“跟我来。”

竹楼建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树根虬结如龙,树冠如伞盖,遮天蔽日。楼前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倒映着树影和天空。

“情蛊试炼很简单。”阿雅指着古井,“喝下这口井里的‘同心水’,你们四人中,会有一人与我建立‘情蛊链接’。如果你们能在三天内,找到链接的对象,并且解开情蛊,法器就归你们。”

“如果找不到呢?”刘波问。

“如果找不到……”阿雅的笑容变得危险,“那个人就会永远爱我,至死不渝。而你们,永远别想离开苗寨。”

林向阳走到井边,看向井水。

在他的感知里,这不是普通的水——水里浸泡着成千上万条细如发丝的蛊虫,每一条都蕴含着“爱”与“束缚”的双重概念。

情蛊,苗疆最古老也最恶毒的蛊术之一。

“我喝。”林向阳说。

“阳哥!”刘波急了,“这太危险了!”

“但必须喝。”林向阳转头看向阿雅,“不过有个条件——如果我能解开情蛊,你不只要给我色欲之面,还要解放那个新娘。”

阿雅眼神一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个新娘是我的妹妹阿月,她自愿戴上色欲之面,为寨子维持幸福幻境——”

“那不是幸福。”林向阳打断她,“那是情感剥削。她在燃烧自己的灵魂,喂养你们的虚假幸福。”

阿雅沉默了。

良久,她咬牙:“好。如果你能解开情蛊,我就摘下阿月的面具。”

林向阳点头,俯身,用手舀起一捧井水。

水很凉,带着淡淡的甜香。

他仰头,喝下。

水入喉的瞬间,他感觉到无数细小的东西钻进了血管——不是实体,是概念,是“情”的种子。它们顺着血液流向心脏,在那里生根发芽,长出纤细的丝线,开始缠绕他的情感中枢。

同时,阿雅也舀起一捧水,喝下。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粉红色丝线,从林向阳的心脏位置延伸出来,连接到阿雅的心脏。

情蛊,已成。

“现在,你们有三天时间。”阿雅抚摸着自己胸口的丝线,眼神复杂,“找出是谁和我建立了链接。提示是:丝线只有我能看见,你们看不见。而且……不一定是林向阳哦。”

她狡黠一笑,转身走进竹楼。

竹门关上。

广场上,婚礼还在继续。

林向阳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里多了一条“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某个人。

“阳哥,你感觉怎么样?”刘波紧张地问。

“有点……”林向阳皱眉,“想她。”

这个“她”,指的是阿雅。

不是强烈的爱慕,而是一种温柔的牵挂,像是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碰了一下,泛起涟漪。

“这就是情蛊的效果。”苏静打开平板,开始分析,“它会模拟‘一见钟情’的生理反应,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让人产生恋爱错觉。但问题是……”

她看向林向阳和刘波。

“我们四个人都喝了井水。理论上,我们四个都可能和阿雅建立了链接。而阿雅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情蛊是双向的,她只能看见丝线,但不知道丝线那头是谁。”

刘波脸色一变:“那怎么办?总不能我们三个都爱上她吧?!”

“不会。”林向阳摇头,“情蛊只有一个。我们中只有一个人和她链接了,其他两人喝的水只是‘伪装’,用来混淆视听。”

他闭上眼睛,调动饕餮的感知能力,去追踪那条无形的丝线。

但失败了。

情蛊不是能量,不是物质,是更抽象的“缘分”概念。饕餮能吃万物,但吃不掉“缘分”。

“看来,只能用笨办法了。”林向阳睁开眼睛,“三天时间,我们分头调查。找出谁真的对阿雅产生了特殊感情。”

“怎么调查?”刘波问。

“观察自己。”苏静说,“观察自己的情绪变化,观察自己想到阿雅时的生理反应。心跳加速、脸红、不由自主地想念——这些都是线索。”

她顿了顿,看向林向阳。

“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被假象迷惑。情蛊会制造虚假的情感,我们要找出真实的那一个。”

三人离开竹楼,在寨子里找了间空置的吊脚楼住下。

第一天,平静地过去了。

刘波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他想起阿雅时,只觉得那是个漂亮但危险的姑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苏静也没有异常——她的大脑像一台精密仪器,时刻监控着自己的生理数据,一切正常。

林向阳……有些困惑。

他确实会时不时想起阿雅。

想起她凌厉的眼神,想起她腰间的银铃声,想起她喝下井水时,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但这感觉,不像爱情。

更像……怜悯。

他感觉到,阿雅并不快乐。她作为圣女守护色欲之面,看着妹妹变成情感的空壳,看着整个寨子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她其实很痛苦。

而这种痛苦,通过情蛊的丝线,隐隐约约传递给了林向阳。

第二天傍晚,变故发生了。

寨子外传来野兽的嘶吼。

一群被色欲之面气息吸引的妖兽,冲进了苗寨。它们双眼赤红,散发着发情期的狂暴气息,见人就攻击。

“保护寨子!”阿雅从竹楼里冲出,腰间银铃狂响。

她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古老的咒语,一道粉红色的光罩笼罩住寨子中央的婚礼现场——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阿月还在跳舞,不能被打扰。

但光罩挡不住所有妖兽。

三头形似野猪但长着獠牙的妖兽冲破防线,扑向阿月。

“妹妹!”阿雅惊呼,想冲过去,但被两头妖兽缠住。

林向阳动了。

他跃下吊脚楼,在半空中开启饕餮战纹形态。皮肤浮现暗金色纹路,速度暴增,瞬间冲到阿月身前。

一拳。

第一头妖兽的头颅炸裂。

一脚。

第二头妖兽的脊柱断裂。

第三头妖兽见势不妙,转身想逃。

林向阳抬手,掌心漩涡浮现——不是吞噬,是引力。妖兽被无形的手抓住,拖回来,一拳毙命。

战斗结束得很快。

但阿月的舞步被打断了。

她停下脚步,盖头下的空洞眼睛看向林向阳,然后……流下了一滴眼泪。

眼泪滴在色欲之面上。

面具发出柔和的粉红色光芒,然后……裂开了一道缝。

“不!”阿雅尖叫。

但已经晚了。

面具从阿月脸上脱落,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阿月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林向阳接住了她。

这个十八岁的少女很轻,像一片羽毛。她睁开眼睛,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痛苦的光彩。

“姐……姐……”她艰难地开口,“我好累……好累……”

阿雅冲过来,抱住妹妹,泪如雨下。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该让你戴上面具……”

而就在这一刻,林向阳胸口的“线”……断了。

不,不是断了,是转移了。

粉红色的丝线从他胸口脱离,飘向另一个人——

苏静。

丝线连接到了苏静的胸口。

阿雅也感觉到了,她猛地转头,看向苏静。

“是你?!”她惊呼。

苏静自己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胸口——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某种温柔而沉重的东西,正在心里生根发芽。

“原来……情蛊链接的是我。”她喃喃。

“不可能!”刘波大喊,“苏静你根本没见过阿雅几次!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停住了。

因为他想起来了。

在喝井水的前一晚,苏静曾经独自去过寨子里的医馆,向老苗医请教情蛊的解法。而那天,阿雅正好在医馆里配药。

两人有过短暂的交谈。

“你……问了我很多关于情感的问题。”阿雅看着苏静,眼神复杂,“问我什么是爱,问我为什么愿意为妹妹牺牲,问我……守护的意义。”

苏静点头。

“那时我就觉得,你和我很像。”阿雅苦笑,“都是那种……为了重要的人,可以牺牲一切的人。”

情蛊,链接的不一定是爱情。

也可以是共鸣。

两个灵魂在某个频率上的共鸣,被情蛊捕捉、放大、固化成“缘”。

林向阳明白了。

为什么他对阿雅的感觉不是爱,而是怜悯——因为情蛊根本就没连在他身上。他感觉到的,是通过苏静这个“中转站”传来的、阿雅的痛苦。

“现在怎么办?”刘波看向摔成两半的色欲之面,“法器坏了,情蛊还没解……”

“没坏。”林向阳走到面具前,捡起两半碎片。

在他手中,碎片开始发光、融化、重组,最后变成一张完整的、但比之前小一圈的面具。

色欲之面认主了。

它选择了林向阳——不是因为情蛊,是因为他救了阿月,因为他在那一瞬间展现出的,不是欲望,是守护。

“情蛊的解药,就是面具本身。”林向阳看向苏静和阿雅,“戴上它,你们就能看见彼此情感的‘真面目’,然后……选择是否切断。”

苏静接过面具,犹豫了一下,戴在脸上。

阿雅也拿起另一半——面具一分为二后,变成了可以两个人同时佩戴的“对镜”。

两人对视。

在色欲之面的视野里,她们看见了彼此心中最真实的情感。

苏静看见的,是一个为了保护妹妹不惜一切的姐姐,孤独、坚强、但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阿雅看见的,是一个为了守护同伴不断变强的观测者,理性、克制、但内心深处渴望着被理解。

没有爱情。

只有理解。

“够了。”苏静摘下面具,“我明白了。”

阿雅也摘下对镜,泪流满面:“谢谢你……让我看见,我其实不孤独。”

粉红色的丝线,在两人之间缓缓消散。

情蛊,解了。

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不需要了。

真正的理解,比虚假的爱情更珍贵。

林向阳看着这一幕,胸口的某个地方,微微一动。

他感觉到,色欲之面在向他传递一种新的能力——不是控制情欲,是情感共鸣。

从此以后,他可以感知他人的情感波动,甚至可以与信任的人建立短暂的情感共享,传递勇气、安抚恐惧。

骨变进度:90%。

七宗罪已得其六。

阿月恢复了神智,虽然虚弱,但总算保住了性命。阿雅履行承诺,将色欲之面交给了林向阳。

“其实它早该离开苗寨了。”阿雅看着面具,眼神复杂,“我们用它制造虚假的幸福太久了,久到忘了真实的情感是什么滋味。”

林向阳收好面具,准备离开。

“等等。”阿雅叫住他。

她走到林向阳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

“小心傲慢之心。那件法器……会让人看见自己最想成为的样子。而你的‘最想’,可能很危险。”

林向阳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我只是感觉到……”阿雅退后一步,“你内心深处,最大的欲望不是变强,不是吞噬,而是……不想失去。”

她顿了顿。

“而傲慢,最擅长利用这种恐惧。”

林向阳沉默片刻,点头:“谢谢。”

三人离开苗寨时,雨停了。

天边出现一道彩虹,横跨山谷。

刘波看着彩虹,感慨:“这一关过得……真复杂。”

苏静摸着自己胸口——情蛊虽然解了,但那种被理解的温暖,还留在心里。

林向阳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色欲之面。

他能感觉到,五件法器在共鸣,在呼唤最后一件。

傲慢之心在东京。

猎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

“下一站,东京。”林向阳说,“002在等我们。”

他看向东方,眼神坚定。

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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