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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拎了袋水果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她的儿子。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最讨厌他了!
他以前总是抢我的娃娃,扯妹妹的头发。
那时候妈妈总会挡在我们身前,还为此跟小姨大吵了一架。
他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小姨牵着儿子挤进门,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
“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听说苗苗昨晚送医院了,该不会又是念念…”
妈妈压抑了一夜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还没开口,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我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念念她昨晚差点害死苗苗!”
“现在还把自己锁起来,跟我怄气!”
“你看看这个家,被她翻成什么样。她这是害怕了,想偷了钱,一走了之!”
小姨拍着妈妈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姐,我早就劝过你。念念那孩子心思太重,你不狠心管,就是害她。”
“就说以前吧,小凯想跟苗苗玩,小孩子哪知道什么轻重?”
“可念念哪回不是凶巴巴地把我家小凯推开!”
“有些人就是天生怀种。从前对表弟龇牙,现在都敢对亲妹妹下死手了,这心得多狠?”
“你再想想那场火!这孩子将来翅膀硬了,指不定能怎么对你呢!”
妈妈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要反驳,却颓然的垮下了肩膀。
“是,是我错了。”
妈妈声音干涩,像是对我,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判罪行。
“我早该听你的。我这不是疼她,是害了她,也害了这个家。”
这句话像最后的棺钉,敲进我灵魂深处。
妈妈,没关系的。
你不用再自责了。
你们口中那个天生坏种,永远都不会再惹麻烦了。
小凯听着她们的话,小眼珠一转,便朝阳台的兔笼跑去。
他一把揪住兔子耳朵,将它整个拎了出来。
兔子惊恐地蹬踹着,发出微弱的嘶叫。
小凯咯咯笑着,竟像甩破布娃娃似的,将它抡起来重重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闷响。
那团雪白的身子在墙上砸出一团血红。
这一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妈妈闻声从沙发上弹起来,刚蹙起的眉尖又松开。
到了嘴边的训斥也像被什么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我飘在她身边,心里像是在被针扎。
妈妈一定是想起小姨刚才的话了。
她怕再护着我的东西,又成了对我这个坏种的纵容。
妈妈深吸了口气,故意朝着储物间的方向扬声道。
“没事没事,死了正好,省得我动手了。晚上留下一起吃了个小畜生。”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甚至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地上那团小小的尸体,就匆匆移开了目光。
我忽然明白了。
刚刚她说要炖兔子时,明明只是想吓我出来认错。
可小姨的话像根绳子,把她绑在了必须狠心的椅子上。
她连自己的心疼都不敢露。
害怕自己的所谓纵容,会真的把我推上一条不归路。
雪球被妈妈提到了厨房。
哗哗的水流冲刷过兔子紧闭的眼睑和嘴角的血迹。
耳边传来的是小凯撒着欢疯跑的笑声。
我的心里像是被塞了团浸满水的棉花,沉得喘不过气。
我逃也似的穿过了厨房的门,径直投向储藏间。
至少那里足够安静,我再也不用看见那些丑陋的嘴脸。
外面的小凯大概是觉得无聊了。
他开始在屋子里东翻西找。
最后,那双不安分的手拧上了储藏间的门把手。
发现拧不动,他便用自己肥胖的身子撞起门来。
“开门呀!你再不出来就成了没人要的坏小孩喽!”
门板后堆积的杂物被震得滑动,发出哗啦的声响。
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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