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第六章 贫困的“真爱”与迟来的忏悔
一无所有的萧鹤川和乐薇薇，还是结婚了。
或许是为了赌气，或许是真的以为那是“真爱”。
然而，古人云，贫贱夫妻百事哀。
失去了医院的光环和优渥的收入，萧鹤川才发现自己除了做手术，几乎一无是处。他心高气傲，不肯屈就去小医院，大医院又对他的污点敬而远之，求职屡屡碰壁，最终只能在家待业。
乐薇薇更是过惯了被萧鹤川娇养的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眼高手低，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去打些零工。
两人住在租来的简陋房子里，为了一点柴米油盐吵得不可开交。萧鹤川不会做饭，不会打扫，乐薇薇也懒得伺候。昔日所谓的“温情”和“崇拜”，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迅速消磨殆尽。
关于他们鸡飞狗跳的消息，偶尔还是会传入我的耳中，但我已不再关心。
我搬回了父亲家，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主动要求参与更多的手术，从助理做起，刻苦钻研。萧鹤川当年那句“全医院就你一个外科医生不能独立手术”的话，像一根刺，始终扎在我心里。现在，我要亲手把这根刺拔掉！
三个月后，我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一些中型手术，并且得到了科室主任的认可。
就在我逐渐走出阴霾，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萧鹤川又出现了。
他守在我下班必经的路口，手里提着一个熟悉的甜品店的纸袋，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窝深陷，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书瑶……”他拦住我，声音沙哑，带着卑微的乞求，“我们……我们复婚吧。”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我受不了了……跟乐薇薇在一起的日子，简直就是地狱！”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什么都不会做，脾气又大，每天除了抱怨就是吵架！书瑶，直到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有多好……”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惜，太晚了。
我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纸袋，在他眼中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时，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跟你，不可能了。”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萧鹤川，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不想把事情做绝。否则，凭那些医疗事故的证据，你吃的就不是失业的苦，而是牢饭了。”
他浑身一颤，不死心地又想上来拉我：“书瑶，我知道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妈的事是意外，是乐薇薇那个贱人没有告诉我！我是爱你的！你扪心自问，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爱我了吗？”
爱？
我认真地在心里问了自己。
那个曾经占据了我整个青春和生命的男人……
答案清晰而冰冷。
“不爱了。”
“不可能！你骗我！你还爱我的！”他固执地嘶吼。
我觉得无比可笑。
“萧鹤川，你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又当又立的渣男嘴脸？你不过是失去了我这座靠山，失去了优渥的生活，发现乐薇薇那个‘小太阳’照不亮你的贫民窟，所以才又回头来找我这个备胎，装什么深情？”
我的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女声就插了进来。
“萧鹤川！你个王八蛋！果然又来找这个贱人了！”
是乐薇薇。她穿着廉价的衣服，头发凌乱，面目狰狞地冲了过来，一把将萧鹤川拽开，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这些天不回家，躲着我，就是想来跟你前妻旧情复燃是吧？”
她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嫉恨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程书瑶！你别做梦了！你以为他真爱你吗？你知不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是我姐姐乐雯雯！”
我微微一怔。
乐薇薇像是找到了打击我的最好武器，得意又悲凉地笑了起来：“我姐姐才是他的初恋！他们爱得死去活来！可我姐姐命不好，得了脑癌，死了！他就是为了我姐姐才学的医！你，还有我，都不过是我姐姐的替身而已！一个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死人呢？”
她指着自己的脸，笑容扭曲：“不过，我比你还是强一点，因为我这张脸，有七成像我姐姐！哈哈哈哈！”
我看向萧鹤川。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敢看我的眼睛，默认了。
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他对我突如其来的好，偶尔的走神，对脑癌病例的异样关注，以及……对有着相似面容的乐薇薇的过度“照顾”。
我的心，像是被浸入了冰海，连最后一丝因为过往回忆而产生的涟漪，都彻底冻结了。
“对不起，书瑶……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是怕你介意……”萧鹤川艰难地开口。
“够了！”我厉声打断他，觉得无比恶心，“萧鹤川，你让我觉得恶心！”
乐薇薇还在疯狂地大笑：“听到了吗？鹤川哥哥，你睡了你白月光的妹妹，你午夜梦回，会不会梦到我姐来找你索命啊？”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萧鹤川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朝着乐薇薇疯狂怒吼，“你永远比不上你姐姐！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那你呢！”乐薇薇尖叫着，掏出皱巴巴的结婚证摔在他身上，“你还不是睡了你最爱的女人的妹妹！你这个背叛者！有什么资格说我！”
看着这对互相撕咬、面目可憎的男女，我感到一阵极度的厌烦。
“要吵滚远点吵，别脏了我回家的路。”我冷冷地说。
“书瑶，我……”萧鹤川还想说什么。
“滚！”
乐薇薇死死拉住萧鹤川的胳膊，又哭又笑：“萧鹤川，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萧鹤川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又看看冷漠如冰的我，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说出了最残忍的真相：“没有。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这张脸……”他再次看向我，眼神复杂，“但我对书瑶，是真的……”
“够了！”我打断他，不想再听任何一个字，“你们的戏，我看够了。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我转身，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乐薇薇崩溃的哭嚎和萧鹤川压抑的怒吼。
但我没有回头。
第二天，我去了妈妈的墓前，放上一束她最喜欢的百合。
“妈，对不起，以前是女儿识人不清。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您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会成为一个比萧鹤川更优秀、更负责的医生。”
从墓地回来，我找到了父亲。
“爸，我想申请出国进修。去最好的医学院，学习最前沿的外科技术。”
父亲看着我，眼中流露出欣慰和心疼，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家里有我。书瑶，你长大了。”
三天后，我踏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萧鹤川和乐薇薇。
后来听说，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乐薇薇拿着变卖财产剩下的一点钱，不知所踪。萧鹤川辗转去了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医院，泯然众人。
而我，在异国他乡，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医学的海洋中。汗水、泪水、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换来的是技术的飞速提升和业界的广泛认可。
数年后，当我以国际知名外科专家的身份，受邀回国参加学术交流时，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无数敬仰的目光，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叫做萧鹤川的男人。
就像翻看一本早已蒙尘的旧相册，影像依稀，却再也激不起心中半点涟漪。
那段充满背叛与伤痛的过往，终究只是我璀璨人生中，一段不足挂齿的注脚。
而我，程书瑶，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任何人光芒的菟丝花。
我，就是我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