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林纾月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
紧绷的神情终于得到片刻的松懈。
过敏带来的虚弱感尚未完全消退，以及昨晚的惊心动魄和清晨同顾京昭拉扯的心力交瘁。
她感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随即滑坐在地，将脸埋在膝盖。
“别再把自己置于险地了。”
“你再来一次过敏我真的会疯掉。”
顾京昭带着后怕又有些乞求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她的心。
他怀抱的温度，单膝跪地为她穿鞋时低垂的眉眼。
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短暂却又灼热的吻……
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涌。
林纾月烦躁地揉了揉本就有些许凌乱的头发，试图将所有心软驱赶。
“嗡——”
手机的震动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沈知意。
“月月，你没事吧？昨晚后来怎么样了？”电话一接通，她带着急切和担忧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知意，“林纾月深吸一口气，佯装着平静，“一点小意外，已经解决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作为林纾月多年的闺蜜兼高中同学，沈知意知道她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她试探着：“昨晚我去接你，看到顾京昭抱着你出来，脸色差得跟别人欠了他好几个亿一样。“
“月月。”
“我在，你说。”
“那个酒局，他是不是也在？你们……”
林纾月又想到了他们重逢后的种种，心底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垂下眼睫，轻声回答：“嗯 ，见到了。”
“那个场合，他应该是……是金主。”
“那你现在对他……？”沈知意问得更加直接。
毕竟那时，她亲眼见证林纾月是如何热烈地倒追顾京昭，并且了解她绝大多数少女心事。
当然，也目睹了五年前分手后她是如何一夜凋零，跌落神坛。
林纾月沉默了很久，久到沈知意以为她不会回答。
然后，她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着什么的，带着细微颤抖的回答:
“都过去了。”
林纾月闭上眼，像是在说服自己：“以后，就当是陌生人。”
沈知意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沉闷和那微不可察的哽咽，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她肯定是言不由衷。
也体贴地不再追问，转而提起现下的压力：“阿姨下一阶段的治疗费……昨天那个局黄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顿了顿，声音轻快起来:
“我手头这个案子快要结束了，律师费应该不少,到时候我就……”
“不用了知意，”林纾月迅速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气坚定，“我回国这两年，你已经帮我了很多了。”
“我还有些积蓄，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怕她不相信，林纾月连忙补充着。
“好吧，有需要一定要找我。”沈知意知道拗不过她，嘱咐道，“月月我一直在。”
林纾月眼眶微热:“好。”
挂掉电话后，现实的沉重感再次压上肩头。
许音的治疗费像一座大山，她必须尽快找到收入来源。
想起今天还有兼职——给纪舟舟上钢琴课。是她目前比较稳定的一笔收入。
她脱下米白大衣，转身走进浴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显而易见的倦容，林纾月无声的叹了口气。
可不能以这样的状态去教小孩子。
她怕吓到人家。
简单洗漱后，她回到卧室。
对着衣柜选了件燕麦色圆领羊绒衫和深灰色直筒牛仔裤。
又将长发用乌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边。
素颜虽然略显憔悴，但珍珠耳饰点缀得恰到好处。
——
纪家公寓温馨明亮。
纪舟延一如既往地热情周到，为她准备好温水和拖鞋，眼神里藏着微不可察的温柔和倾慕。
这半年来，这位温润儒雅的纪医生，对她和舟舟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林老师，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纪舟延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谢谢纪医生。”
林纾月礼貌地笑了笑，避开了他那温柔的视线。
她不是感受不到纪舟延对自己的好感，只是她此刻的心乱的像一团麻。
根本无法回应任何情感。
她看向纪舟舟，语气温和：“来舟舟，你就按照老师给你的这个谱子，自己先练习。”
纪舟延自然也能察觉到她一丝的回避，心下一暗。
随即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开口：“林老师，我得去医院了，你看这……”
他微微颔首，看向自己妹妹的方向。
林纾月了然，毕竟医生大多数都很忙。
基本上她每次来，纪舟延都待不了多久。
林纾月：“你去忙吧，纪医生，舟舟这有我。”
依旧是不变的话术，像达成的某种契约，心领神会。
纪舟延绽开一个得体的笑容，语气依旧温和：“辛苦了。”
他又向那个专注练琴的小姑娘敲了敲玄关的台面，好像在说“哥哥走了，好好听话”
纪舟舟头也没回，依旧背着身，只朝后面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纪舟延走后，林纾月又在一旁指导了一下小姑娘，才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一角，试图寻找新的翻译工作。
邮箱图标上显示有一个新邮件提醒，她随手点开。
发件人赫然是——【GL国际总裁办-江易】
主题：【GL国际录用通知书-首席翻译官】
林纾月的心猛地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迅速点开邮件附件，那份格式严谨，盖着公司红色公章的正式offer映入眼帘。
接着往下看，林纾月清冷的眸子不由得再次睁大。
薪酬待遇……高得让她心惊，几乎是市场价的三倍。
一瞬间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涌入心头。
有了这份工作和薪水，母亲下一阶段的治疗费就有了着落。
但这样的欣喜仅仅持续了几秒，就被巨大的疑惑所取代。
怎么会？
昨晚的酒局明明被她搞砸了。
她不仅没能顺利和王进谈成项目，甚至好像还得罪了他。
GL国际怎么会主动给它发来offer?
还是如此重要的职位和优厚的薪资待遇。
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顾京昭。
难道是他？
想到这，林纾月立刻点开网页搜索GL国际的执行法人。
果然，就是他。
昨晚那个贴心照顾自己的顾京昭。
仔细一想，好像除了他，也没有人能有这样的权力和动机了。
不过，他这是什么意思？
补偿？怜悯？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报复？
林纾月握着电脑的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这份从天而降的工作机会，像一块巨大的馅饼，也像一道烫手的山芋。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诱人的数字，又想起顾京昭那深邃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这时，一串响亮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她此刻所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