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拿起铁皮罐子晃了晃。
里面有液体晃动的声音。
夏闻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几秒后,夏星眠走回来,手里拎着那罐早已过期的煤油。
她没有说话,只是当着夏闻笙的面,拧开了生锈的盖子。
刺鼻的化学气味盖过了霉味。
她抬起头,将那罐煤油递到了夏闻笙手里。
那双澄澈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名为“纵容”的温柔。
“那就烧干净点。”她说。
夏闻笙低头看着手里的罐子,喉结滚了滚,随后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好。”
他接过煤油,手腕轻转。
淡黄色的液体倾泻而出。
他走得很慢,动作优雅。
煤油淋湿了那张满是齿痕的木床,泼洒在那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上,最后沿着墙角那些绝望的抓痕,蜿蜒流淌。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身价千亿的京圈佛子。
他是那个十二岁被困在这里的少年,正亲手埋葬自己的尸体。
整罐煤油倒空。
“咣当。”
铁皮罐子被随手扔在地上,滚到了墙角。
夏闻笙从西裤口袋里摸出那只银质打火机。
“咔哒。”
蓝色的火苗蹿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妖冶。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一松。
打火机坠落。
“呼——”
火舌瞬间舔舐过浸透煤油的木板,热浪在一瞬间爆发,贪婪地吞噬着黑暗。
红光映红了夏闻笙冷白的侧脸,也照亮了他眼底那片荒芜的冰原。
“走吧。”
他转过身,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身后的火海,单手揽住夏星眠的腰,带着她走出了铁门。
他没有锁门。
夜风灌进去,火势瞬间如猛兽般咆哮起来。
滚滚黑烟顺着通风口和铁门直冲云霄,在夏家老宅寂静的后山夜空里,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着火了!后山着火了!”
“快!快叫人!那是杂物间!”
远处传来佣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夏家老管家带着十几个保安和佣人,提着灭火器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快!水枪!别让火烧到林子……”
老管家的吼声在看清铁门前站着的那两道身影时,戛然而止。
火光冲天。
夏闻笙穿着黑衬衫,身姿挺拔如松,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正慢条斯理地帮夏星眠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他背对着熊熊大火,热浪在他身后翻滚。
所有人僵在原地。手中的灭火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没有一个人敢动。
夏闻笙微微侧头,那双狭长的眸子淡漠地扫过众人。
没有愤怒,没有呵斥。
“谁敢救?”
三个字。
声音不大,甚至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盖过了一些。
但那股实质般的压迫感,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脊背发凉,腿肚子转筋。
这是夏家的家主。
是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活阎王。
老管家张了张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大……大少爷,这火势要是蔓延……”
“那就让它蔓延。”夏闻笙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晚的月色,“夏家烧光了,我赔得起。”
没人敢再说话。
保安们面面相觑,默默地往后退,甚至有人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火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恐惧压过了救火的本能。
几百米外。
主楼二楼的落地窗前。
夏父和夏母并肩站着,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看着后山腾起的火光,看着那个站在火海前的背影。
记忆深处的恐惧被唤醒了。
“他疯了……”夏母颤抖着抓紧窗帘,指甲几乎折断,“正国,他真的疯了!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他在烧那个……”
那个他们虐待他的证据。
那个他们罪恶的温床。
夏父面色铁青,咬着牙,却发现自己连下楼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曾经被他关在地下室像狗一样驯养的儿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头足以吞噬整个夏家的恶狼。
后山。
火势渐小,那个承载了无数噩梦的地下室已经烧成了一个焦黑的空壳。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夏闻笙并不在意。
他从阿杰手中接过递来的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夏总。”
“通知法务部和所有股东。”
夏闻笙的声音很冷。
他抬起眼,隔着层层树影和烟雾,遥遥看向主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明天早上八点,召开董事会。”
“议题是——罢免夏正国董事长一职,清算夏家所有旧账。”
夏闻笙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扔给阿杰。
他低下头,看着身边的夏星眠,眼底的寒冰瞬间消融,化作一汪温柔的春水。
“夏太太。”
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这层皮既然撕破了,那就彻底扒下来吧。”
脚踝上的金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叮铃。”
那是丧钟,也是新生的序曲。
……
云栖山庄的主卧,厚重的遮光窗帘将日头挡得严严实实。
夏星眠醒来的时候,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感官回笼。
她发现自己此时的姿势极其……难以言喻。
她像一只八爪鱼,整个人手脚并用地缠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一条腿横跨在他的腰腹间,脸颊还贴着他结实的胸肌,甚至能感觉到那一层薄薄皮肤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
夏星眠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想要收回那条造次的大腿。
“叮铃。”
脚踝上的金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一声清脆至极的声响。
原本应该还在熟睡的男人,眼睫猛地一颤,瞬间睁开了眼。
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刚醒时的迷蒙与惺忪,反而透着清醒与锐利。
四目相对。
夏星眠僵在原地,收腿的动作还没做完,整个人就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早……早啊。”
她干笑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夏闻笙没说话。
他只是微微眯起眼,视线从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滑过她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落在她那条还没来得及撤退的腿上。
下一秒,大手倏地探出,精准无误地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天旋地转。
夏星眠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他连人带被地卷进了怀里,死死压住。
“想跑?”
男人刚醒时的嗓音沙哑得厉害,磨得人耳膜发痒。
“我没……”夏星眠脸颊爆红,手抵在他的胸口,“我就是想起床……”
“起了床想去哪?”
夏闻笙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娇嫩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似乎还没从昨晚那个“疯子”的状态里完全脱离出来,那种黏腻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随着体温一点点渗透过来。
“昨晚那把火烧得痛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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