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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夕阳把村落的影子拉得很长,晒谷场的石碾子还停在原地,沾着没清理干净的谷壳。

佛图澄在小石头的搀扶下,拖着虚浮的脚步走进村落,受伤的黑狗蜷缩在小石头怀里,气息微弱。两人刚出现在村口,就被几个巡逻的村民看到,一阵急促的呼喊后,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过来,脸上满是警惕和恐惧。

“是那个西域和尚!他怎么回来了?”

“还有小石头!他俩不是去洗肠渊了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小黑怎么伤成这样?肯定是遇到邪祟了!”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佛图澄想解释,可刚一张口,生硬的邢州话就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他看着村民们戒备的眼神,像极了当年西域战乱时,那些对他充满敌意的异乡人,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让一让!让一让!”

王老栓的声音带着怒火传来,他拨开人群,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目光落在佛图澄苍白的脸上,又看到小石头怀里受伤的黑狗,还有佛图澄僧袍上的血迹,怒火瞬间被点燃。

“好你个妖僧!”王老栓一把揪住佛图澄的僧袍,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拽倒,“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带着小石头去洗肠渊,不仅没找到人,还把狗弄伤了,你是不是把邪祟引回村里了?”

佛图澄踉跄着站稳,左肋的旧伤被牵扯得隐隐作痛,他皱着眉,艰难地组织语言:“洗肠渊……有诡奴,还有幻阵……不是我引的。”

“不是你是谁?”王老栓红着眼睛,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自从你来了邢州,达活泉就不对劲,洗肠渊也闹得更凶了!我儿子失踪,现在小石头也差点出事,你还敢狡辩!”

他说着,抬手就要打下去,小石头急忙扑上前,挡在佛图澄身前,张开双臂:“王大叔,你别打大师!是洗肠渊的邪祟太厉害,大师救了我,还帮我破了幻阵,小黑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

“你个小娃子懂什么!”王老栓狠狠甩开小石头的手,小石头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肯定是这妖僧蛊惑你!他就是想引邪祟进村,害我们所有人!”

村民们被王老栓的话煽动,情绪更加激动,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佛图澄扔去:“把他赶出去!”

“不能让他留在村里!”

“他就是灾星!”

石子砸在佛图澄的身上,生疼,可他没有躲。他看着眼前愤怒的村民,看着王老栓眼中的绝望,想起了西域战乱后,那些失去亲人的族人,也是这样充满恨意,只是当年的恨意是对着侵略者,而现在,是对着他这个异乡人。

心口的愧疚再次翻涌,他闭上眼,任由石子落在身上,西域的画面与眼前的场景重叠。当年他没能护住族人,如今,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误解加深。

“大家冷静点!”

李秀才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捧着《邢州三渊志》,快步走到人群中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地开口:“王大哥说得有道理,这外乡人来历不明,洗肠渊乃是古邢族圣地,岂能容他随意窥探?”

他看向佛图澄,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古邢族的符文祭文,是我邢州文脉根基,你一个西域和尚,懂什么护族之道?我看你就是想偷学我邢州秘术,才故意引诡气异动,搅得村里不得安宁!”

“没错!李秀才说得对!”有村民附和道,“他肯定是想偷我们的秘术!”

“把他赶走,永远不准他进邢州!”

李秀才的话像火上浇油,让村民们的情绪更加激动,有人甚至拿起了靠在墙边的农具,朝着佛图澄围了过来,气氛剑拔弩张。

小石头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紧紧抱住怀里的黑狗,挡在佛图澄身前,哽咽道:“你们别冤枉大师!大师是好人!他用秘术救了我,还破了幻阵,要是没有他,我早就被困在洗肠渊了!”

“小孩子家家的,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王老栓怒喝道,“今天必须把他赶出去,否则村里永无宁日!”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拽佛图澄的僧袍,想把他拖出村落。佛图澄猛地睁开眼,抬手拦住了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诡气……会袭村,我不能走。”

“你还敢咒我们!”王老栓气得脸色铁青,“今天我不把你赶出去,就不姓王!”

村民们见状,也纷纷上前,想要动手。佛图澄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看着小石头,看着他无助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知道,此刻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打消村民的疑虑,他们被恐惧和失去亲人的痛苦裹挟,早已失去了理智。

就在这时,小石头突然跪在了地上,抱着怀里的黑狗,对着村民们磕了个头:“求求你们,相信大师一次!洗肠渊的邪祟真的很厉害,只有大师能对付它们!要是把大师赶走了,下次邪祟袭村,我们怎么办?”

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让村民们的动作都顿了顿。小石头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却眼神坚定:“我爷爷失踪了,我比谁都想找到他,比谁都恨邪祟!大师是唯一能帮我的人,也是唯一能帮村里的人,求求你们,别赶他走!”

晒谷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村民们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石头,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犹豫。他们都知道小石头的遭遇,也明白他对爷爷的牵挂,可对异乡人的戒备和对诡气的恐惧,让他们迟迟不敢松口。

王老栓看着小石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自己失踪的儿子,心里的痛苦和愤怒再次涌上,可看着小石头无助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佛图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石头,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为了他,不惜向村民下跪,这份信任,让他更加不能退缩。他缓缓扶起小石头,轻声说:“起来,不用求他们。”

他转向村民,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流利的邢州话说道:“洗肠渊,有诡奴,有幻阵,三日之内,必袭村。我可以护你们,但若你们不愿,我便在村外破庙暂住,诡气来时,我自会出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王老栓看着佛图澄苍白的脸,看着他僧袍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小石头怀里受伤的黑狗,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几分。

“你真能护我们?”王老栓迟疑地问道。

佛图澄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掌心泛起一丝微弱的金光,金光落在小石头怀里的黑狗身上,黑狗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气息也平稳了些。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脸上的戒备又松动了几分。李秀才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王老栓抬手制止了。

“好,我信你一次。”王老栓咬了咬牙,“但你只能在破庙暂住,不准随意进村,要是敢耍花样,我饶不了你!”

佛图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份信任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有真正击退诡气,才能彻底打消村民的疑虑。

小石头看着佛图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可眼泪还在不停地掉。他知道,大师这一路走来有多难,被误解,被排挤,却依然选择留下来保护大家。

佛图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难过。他看向村落的方向,达活泉的水汽隐约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腥甜。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而他,必须做好准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和小石头转身前往破庙的那一刻,李秀才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手里的《邢州三渊志》被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而洗肠渊的方向,怨魂祭司巫咸的身影再次浮现,他感知到村落的异动,周身的诡气翻涌得更厉害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场围绕着洗肠渊的诡劫,一场关于信任与误解的拉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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